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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职高(慎看)(2 / 2)

她骑得快了些。

运动会马上到了,周月报了一百二百米,和一个三千米。

最后毫无疑问全都破了记录,从此她好的名声就传开了,类似如“高一那个周月,好厉害啊,她参加的所有项目都破了记录了”

她很爱跑步,因为感觉这样可以发泄很多不满。

她选择住校,因为不满家里。

……只是怎么没人告诉她,宿舍环境这么差啊?

水泥地,掉了的墙皮,很窄的阳台,脏兮兮的墙壁,摇晃到让人有“马上塌了”的错觉的上下床。

环境差,嗯,她知道了。

……只是,怎么没人告诉她,住校这么恶心?

两张桌子上不让摆放任何东西。垃圾桶……不,没有垃圾桶,是簸箕,簸箕里面不让扔垃圾。床单铺平到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叠的要和消防员叠的方块被一样。地上不能有一根头发——幸亏她寸头,不掉头发。

要求多,嗯,她接受了。

她觉得比在家挨赵丽霞的唾沫攻击好太多了。

只是她忽略了教官。

职高原本是想招三个男教官和一个女教官的,三个男教官管宿舍,教学楼,食堂纪律,女教官就只管女生宿舍。

但是据小道消息,学校给教官的工资是一个月一千,这少的可怜死了,所以一开始招了很多次,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后来终于有四个人愿意留下来。

女教官姓任,大家叫她任教官,私底下喊小任。

小任挺好的,人性化:地面上可以有头发,毕竟都是女生,理解,头发也不是可以控制的,只要别是那种一坨一坨的就行。

她也理解女孩们要洗头,于是:星期二和星期四可以洗头,中午原本是一点之后就不能出宿舍,周二周四延迟到一点半。

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集合,小任也集合的很快,捡重点说,说几句话就让解散了。

小任在的时候很好,但是好景不长。

小任要被调走了——对外这样说。

实际上是抗议男教官进女生宿舍,而被收走了教官证书,没了证,也就不能找这类的工作了,她也不在乎,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女生宿舍接下来很长时间都没有女教官,因为新招的很多女教官都不满意环境和工资,不愿意留下。

所以女生宿舍就让男教官来管了。

其中有一个姓李,李教官长得很矮,如果不说,没人知道他才十九岁,因为看起来像三十岁。

有人问为什么刚成年就可以来当教官。

有人答:你当职高什么地方?还真给你找一个正经教官吗?上次的任教官就算好了,这批教官都是初中毕业随便找了个警校念书,出来又找不到工作,随便来这里当当教官,工资低也愿意,因为除了这里,没地方招人了。

那人说的挺对的,于是愿意留下来的,就只有品行不好的人了。

有一个高高胖胖的男教官,也姓李,别人喊他“李教官2号”。

要是说李教官1号,进女生宿舍还知道敲门,那李教官2号就连门都不会敲。

有次有个女生因为生病,请了假待在宿舍。

晚上,女生什么也没穿,只是穿了个背心和内裤,裹了个被子。

李教官2号径直推开门,突兀的声音吓得女生颤抖了一下,然后就被手电筒的光照得眼睛疼。

她捂好被子,眯着眼看了眼手电筒的方向。

2号拿着手电筒照着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逆着光,女孩看不清来人是谁,她只当是室友下了自习回来了,给她开玩笑的,于是笑着说:“别晃了,我眼疼。”

2号说:“你请假了?”

男声一出,吓得女孩又往被窝里钻了钻,像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2号问:“你生病了?”

女孩又嗯。

2号问:“请假不回家,在宿舍干什么?”

女孩说:“家太远了,父母工作来不及接我,我自己难受回不去家,就在宿舍了。”

2号命令道:“起来,去教室上晚自习。”

女孩疑惑道:“我请假了啊”

2号说:“请假也不能在宿舍,要不你回家,要不你去教室。”

女孩被气得头更晕:“我请假了,班主任也说我可以在宿舍。”

2号还是坚持:“回教室,难受也去教室难受去。”

女孩就不说话了,她也不动。

2号依然拿着手电筒晃着她,女孩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有些慌,自己什么都没穿,只穿了个内衣内裤,虽然她觉得他身为教官应该也不能做出什么,但她依然出于本能的害怕,悄悄攥紧被子。

2号停留了很长时间,没再说话,走了出去。

女孩松了一口气。

她病好了之后,很硬气的向政教处举报他这一行为,并且将一星期前他私自进入女生宿舍,把柜子开开乱翻的事情说了出去。

女生宿舍条件不好,柜子钥匙更是有很多都没有,但内务要求关上柜子,于是大多数人都拿卫生纸夹着。

2号自然开不开有钥匙上了锁的柜子,于是他就翻没钥匙的柜子,甚至拿出一包卫生巾,笑了笑,问这是什么东西——他擅长把一些男生学生会带到宿舍里来。

邹南当然也被带了过来,他回答了2号的问题:“卫生巾。”

女孩举报了,那就有更多人举报了。

诸如:2号私生活也不检点,半夜拿着网图帅哥发朋友圈:到这边了,各位小姐姐约吗?

实际长得猥琐肥胖。

他发朋友圈屏蔽了学校领导和男生,只给女学生看。

政教处没做出什么反应,倒是他自己收敛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罢了。

中午集合的时候,他先是让女生们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小时军姿,才开始说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举报我了啊,你们一天天啥也不干净管这种事了,纯有病。”

吐槽完,他就开始体罚:“今中午内务有问题的,出列!”

有五个女生出列。

他指着这一条路,又指了指二百米以外的那栋北方的教学楼,道:“鸭子步,谁最后一个到再给我加五个来回!”

他这不是在惩罚学生内务不合格,而是在发泄自己被举报。

除了鸭子步,他还让她们做深蹲,做俯卧撑,扎马步,罚跑,整整一个小时,全部女生都在站军姿,看着五个女生被罚。

汗涔涔,像下雨一样。

周月原本在摸鱼,但她看越来越不像话,就喊了句:“你才有病吧?在这恶心谁呢?”

此话一出,2号被吸引了过来。

如果在其他地方,别人一定是要转过头来看看是谁说的话,而此时,竟没有一个人动,因为都怕自己下一秒就加入那五个女生。

2号来到周月身边。

周月就不站军姿了,她站得脚疼死了。

2号身为一个教官,也就身高合格点,他俯视周月,说:“看来就是你举报的我吧?”

周月笑了,仰头和他对视:“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谁举报你不一样啊,烂黄瓜。”

2号生气了,他道:“你给我出列。”

周月就出列了。

2号说:“你围着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跑二十圈,现在就去,我给你五分钟,如果五分钟内你回不来,再给我加三十圈!”

周月不动,她说:“我不服啊,你算什么狗屁教官啊?要是你都能当上教官,那我直接变海军队长。”

2号指着她的鼻子:“你给我等着吧。”

周月说:“等你入土吗?那我挺乐意的,最好别让我等太久,最好下午我就能看到你坟头上的草……不,应该没草愿意长你坟头上吧。”

2号说:“你最好把你的舌头给咬下来。”

周月说:“呵,你最好把你鸡鸡割下来。”

2号狠狠撞了她肩膀一下,往远处走去。

政教处不管教官三观不正的事,但管周月顶嘴教官,在第二天国旗台前,副校长通报批评了周月,并给她处了分。

让周月上来念检讨,周月当然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写,她一步一步走上去,拿过话筒,说:“大家好好学学我,就要骂死这种人,不能让他们嚣张起来。我做的是对的,我没有做错,我不需要写检讨,我也不需要‘认’。职高快脏死了,恶心死了,大家快点找个别的好点儿的学校吧。”

底下一片哄笑声,军姿也站不稳了。

副校长把话筒拿过来,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明是非?”

周月说:“不明是非的是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东西吧?还副校长,我直接教育局局长行不行?我第一个把你罢免。”

如此嚣张的一通话说出口的结果就是周月被停课一周。

停课完她也不住校了,快把她恶心死了。

自那之后,她在职高就更出名了,几乎人人知道她的名字,而评价两级反转的时候,是在之后的一次。

周潇被职高的一些男生欺负了。

周月把那三个男生揍了一顿,结果还是被处分停课。

然后就传她是个混混,女老大,见到她得躲的远远的,不能接近,否则把你也揍进医院。

周月旷早自习旷的十分爽,早自习谁爱上谁上,反正她不会上,在家好好睡一个回笼觉不好吗?

老裴说旷一节课交一块钱,那交一块钱换一个懒觉也挺划算的。

而久而久之,她有时甚至一整天都不会来了,于是一个学期下来,她欠的钱绝对是班里最多的。

班长在黑板上写着这学期学生们应交的钱,四个黑板都写的满满当当,第一条就是:周月,欠51元钱。

程杨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周哥,拿钱换觉的滋味怎么样?”

周月也笑:“你不也一直旷吗?滋味挺不错。”

付浩东说:“不像我,我一节课都没旷过。”

周月说:“是,你直接请假,一星期都不来。”

程杨快笑晕过去了。

付浩东说:“怎么?我不在的日子你们很想我?”

周月切了一声:“我们倒是不想,只不过某人会想。”

程杨立马会意,唔唔了两声:“可是苦了人家班长了,每天对着个空座位单相思。”

付浩东皱眉:“能别在背后议论人家吗?”

程杨急忙点头:“是是是,我的错。”

总之周月的51元钱在学期末都补交了,她心里没一点心疼,因为这是她爸那富婆的钱。

周潇心脏不好,在寒假的时候直接恶化,不在了。

除夕夜,她原本觉得最多也只是赵丽霞骂骂她们姊妹俩,没想到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她当时都愣住了,她觉得太不真实了,她觉得妹妹在和她玩游戏。

她在卧室抽了一晚上烟,卧室里乌烟瘴气,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头,周月的五官被掩盖在迷雾之中。

迷雾中,她看见了绑着低马尾的妹妹在温和地对她笑,她莫名觉得妈妈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她不想去学校了,也不想再打架了,更不想在家里待着。

好像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了。

她知道外界对她的评价是混混,但她知道自己和那些纯混混还是有区别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些评价似乎在慢慢洗脑她,因为她确实打架抽烟,和外界的评价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教室里每天有人满口脏话骂人什么的:“你妈死了。”

“要输了咋办?”

“输了死妈。”

“死谁妈?”

“我妈。”

“那行。”

“卧槽真几把服了。”

“真是操了你妈了。”

“真你马勒戈壁。”

“滚你爹了咯叽。”

周月有时听到这种话会跳起来吼:“你没妈?”

大家都怕她,她发话了之后自然也就消停会儿了。

只是也只是一会儿,之后还是会说:“我明天就去操了你妈。”

周月就不耐烦的趴在桌上睡觉了。

她绝不是像他们的这种人,但也绝不是“好学生”,更算不上安分守己的普通人。职高里的这三种人,她全不占,但又全占一点。

她不想当“草泥马”里的一员,也当不上“好学生”里的一员,更不可能当“安分守己的普通人”。因为她不想堕落,因为她上不去,因为她看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啊啊啊啊啊。

……真服。

她看着那些跟学生谈恋爱的教官又用那种猥琐油腻的眼神看女生的胸部就快恶心得要死,再来装装逼耍耍横。

她就很纳闷,职高到底有没有一个正常人??

她续命的唯一方法就是旷课请假,她知道这不对,但是她宁愿做这些错的事情,也不愿意待在令人恶心的学校。

只是好像请假在家也不会高兴。

二楼大厅里的画展每年都是一样的,而她高一,没见过,于是在画展中逛了逛,见到一张长发女孩的画。

那女孩发尾微卷,眼神清冷。

周月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真好看,于是她拿出手机来照了一张照片。

石总教官是这个时候来的,和2号对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总教官来了之后,之前的一批教官就走了,学生们都欢呼:终于把那个死肥猪给弄走了。

石教官还没有来多长时间,周月就凭一己之力让教官对她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她经常打架,被处分,被通报也不改,石教官就被气笑了,总是对她说:“小姑娘安安静静的不好吗?怎么整天打打杀杀的。”

暑假和去年暑假一样枯燥乏味。

只是她今天被赵丽霞赶出来了。

她妈最后一句话是:“滚远点!死也死在外面!”

周月轻轻笑了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走在路上,从口袋里拿了包烟出来,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啪啪两声,烟被点燃了。

她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她微微眯眼。

天真黑,黑不拉几的,连月亮都被遮住了,路灯还都是昏暗的。

滴答——

周月擡头看天,正好有一滴水滴在她脸上。

服,怎么还下雨,天要亡我!

如她所料,瓢泼大雨从天空倾盖而下。

幸亏,她笑着,把手里的雨伞撑开。

哼,下雨怎么了,老娘有伞。

她继续走着,前面有个小巷子,行,今晚就睡那了。

跟个流浪汉似的,她啧一声。

小巷子里有猫,应该是察觉到她走进来,很小声地喵了一声,它的眼睛在黑夜里像发光的宝石。

周月视力很好,她看见被屋檐遮住的这片地方没有水,于是扑通一声坐了下去。

小猫似乎被她吓着了,发出了比刚才刺耳的声音。

周月揉揉耳朵,朝它勾勾手指,也轻轻喵了一声。

小猫就慢悠悠地朝她走过来了。

周月的右手撑着伞,她左手摸了摸小猫的背,已经是湿漉漉的了,她把伞往旁边倾斜了一下,盖住了小猫的身躯。

一人一猫坐在小巷子里。

周月想,还不错,有个伴。

她头靠着墙,慢慢闭上了眼睛。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声响。

周月睁开眼,心想着人贩子?还是猫贩子?

她轻轻抚摸着小猫的后背,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

那是一个……佝偻着的老人,白黑发相间,没有伞。

周月不着痕迹地皱皱眉。

那个老人从小巷子外面路过,却走得是极慢,时不时还得扶着旁边的东西,他嘴里似乎还叨叨着一些东西。

周月把小猫拿到一旁,随手在旁边拿了个硬纸板盖在它身上,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她把伞撑在老人头顶,伸手去扶了扶他。

老人感受到了,擡起头去看。

周月听清了他嘴里那一声:“蓉蓉……蓉蓉……”

应该是他女儿吧,周月想。

她问:“您是走丢了吗?”

老人并不说话。

周月看出来他可能说不了话。

她四处看看,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很。

周月正思考着该怎么办,这附近并没有警察局,交给警察是不可能了。

她看了看老人的口袋,又擡眼看了看老人,道了声不好意思,就从老人口袋里掏出了老年机。

她打开,上面有好多个未接来电,备注是:季年。

季年又是谁?她女儿不是叫蓉蓉?

嗷,两个女儿是吧,她想。

周月摁下那个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起来,她懒洋洋地道:“喂?这个走丢了的老人是你们家的吗?”

对面传来一个冷清却有些急促的声音:“在哪?”

周月四处看看想确认一下现在所在的位置,一擡头,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

她撑着一把伞,站在路边,举着电话。

好白,好像发着光。

周月顿了顿,道:“我好像看到你了,你是不是打着伞听着电话那个?”

女孩没有应声,她笑了:“行,你在那等着吧。”

等着吧,我亲自动身给你送回去。

她扶着老人,朝发光女孩的方向走去。

老年机里传来声音:“你在哪?我去找你。”

周月回:“我已经来了。”

她已经来了,朝着光来的。

她想到为什么她会觉得她如此熟悉了,好像是画展中的女孩走出来了。

她总觉得她站在那里像是夜空中的月亮落了下来,还落到了她面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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