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
月烬辰还痴怔怔地看着焰熙安的背影,头也不回:“废话少说。”
可是他的阿晏并没有回头。他专注地看着紫魁,仿佛已经下了什么迎敌的决心。
月烬辰呼了口气,转而声音软下来,又喊了一声,“阿晏……”
焰熙安向前几步。紫魁捧了捧自己的脸,道:“今天还真是热闹。”她耐心很足,意兴也很高,看着焰熙安,说:“焰圣大人有何见教?”
说话间银扬已来到焰熙安身侧,提剑挡了他一下,道:“你退后,到阿忱那儿去。”
焰熙安终于听清,侧头奇怪地问:“什么阿辰?”
他们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银扬目不转睛:“等会解决了这个棘手的姑娘,他亲自告诉你。”
紫魁眉眼弯弯,“看在镜夭的面子上我真的很想留你一命。”她张开五指,“是你自己不惜命!”
银扬不再多话,银剑出鞘!只听空中叮叮当当泠然作响,可众人一看,紫魁根本还立在原地,分毫不动!
银扬在跟花针打!
梦逸虽气势磅礴滔天,可是花针同样百样玲珑!所谓以柔克刚,灵动致胜,几番混战下来,银扬鬓边微汗,已落下风!
“我早说过你们是不自量力,”紫魁如隔岸观火,“何必浪费时间。”
仙京的人都在她的眼皮底下,此刻根本无法外逃。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如何?通知人间避难吗?这天下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们到底在负隅顽抗什么?
紫魁眉心收拢,耐心渐失,藕臂一甩,喊道:“镜夭,看好你的人!”
镜夭撑身而起,遥遥相应:“休要伤他——!”
伴随着一声沉痛的闷哼,一枚花针正中银扬眉心——他甚至不肯惨叫出声,便直直地跌落下去。紫魁皱眉,运力将他送回凌霄殿外,镜夭怀里。
“是他要伤我!”愠闷仿佛就是紫魁愿意表现出来的最负面的情绪,“镜夭,你我相伴多年,我仍然比不过他!昔年我们共同的愿景与谋划,你真的能说抛下就抛下?!”
镜夭沉静地看向她,道:“可是你从一开始就骗我。紫魁,收手吧!跟我回棠梨涧去……”
“我骗你,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像今日一样心软短视!”紫魁恨铁不成钢,连贝齿都咬了起来,还欲再劝,“你保这世间做什么?你已举目无亲,爱的人亡的亡,变的变,你还留恋他什么,你还剩什么啊,啊?镜夭!”
银扬暂时昏迷,镜夭给他疗伤,不再应话。可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温雅音忽而想起来,他说:“还有我。”
紫魁瞥眼望去。“焰圣大人,”她说,“你真以为挂了个‘焰圣’的名号,就真能跟她是一家了?”,她微眯眼上下打量焰煕安一番,“你还差得远呢。”
“你错了,”焰熙安道,“我跟她是一家,是因为我叫镜晏。”
紫魁脸上有惑色,焰熙安接着说:“至于是不是差得远,”他缓缓擡手,在紫魁目不斜视地注视下摘下与红珠玉簪同簪在发间的玉骚,“总得试试才知道。”
“你……”
话音未落,墨簪化形凤首金钗,在焰熙安玉指前一字排开。他极其温柔地提声:“去吧。”
金钗十分顺驯地在空中旋了一下,紧接着如弦上利箭齐声而发!空中立刻像下起一场金针雨,令人目不暇接!钗尖如针尖,比着紫魁眼中骤然而起的麦芒有过之而无不及。
紫魁手背向上摊开五指,成千上万的利刺从她指尖飞出,和金钗在两人中间纠缠作一团,密密匝匝的金属缠撞声让听者头皮发麻。在此过程中,焰熙安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仿佛跟眼前这人之前就交过手。
是谁?
月烬辰就在焰熙安身后,气息很弱,他尝试召唤:“冰魄。”
冰魄飞过来了,月烬辰欣慰一笑,还有心情打趣道:“没白疼你。去。”
冰魄便又飞到焰熙安身旁,蹭了蹭他的腰。
“蹭哪呢,”月烬辰在后面有气无力地喊,“那儿只有我能碰。”
冰魄好像趔趄了一下。
焰熙安却像没听到。他垂眸犹豫片刻,还是握住了冰魄,上前欲近身相搏。焰熙安这次身法比上次第一次用冰魄时灵巧得多,力量也雄厚得多。在场众人纷纷称奇,焰圣不是刚刚受了三道天雷劫,仙力、灵力均尽失了吗??此刻他一身浑厚的灵力,又是怎么回事,从哪来的?!
饶是紫魁也没料到这一点,她反应过来闪身避过冰魄一剑时被割破了肘下。她连退几步,又扬起十指,接着又是新一番的多如牛毛的花针鱼贯刺出!焰熙安无奈,只能再次以冰魄左右抵挡。在这几乎毫无缝隙的攻防相交中,他想起一件事。
眼前貌美如花的少女,与一个人的身影渐渐重合了。
那个山洞里的白衣人。
焰熙安登时一惊,自丹田运足力量,自肩至手汇贯到剑上,在一瞬间打出一道势如破竹的灵力!花针纷纷坠落在地,像撒了一地让人如鲠在喉的鱼刺。焰熙安在沉默的间隙里提声:“是你?!”
紫魁闻言反倒垂下手,好整以暇地问:“看出什么来了?”
“那天思今在山洞里看到的白衣人根本不是日魔。”焰熙安恍悟,“所以那场对话根本就是你故意安排的?不,不对,”他继续往前回应推演,“应该说从仙京开始,挟持走思今的人就是你!”
“聪明!”紫魁打了个响指,“还有呢?”
“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焰熙安大脑飞速运转,“你们是要思今回来传话给我和……”他下意识顿了顿。
月烬辰等着他说下去。可是焰熙安美往下接。
紫魁替他接道:“不这样做,你们——哦不,应该说主要是你身后的月魔阁下,怎么能知道银临仙君和万刍岭主做的事情,又怎么肯赏脸对付银筝和日魔呢?”
焰熙安的身形动了动,还是忍住没有回头。
“那你又为何要打伤思今?”焰熙安握住了拳,“他若是死了,你的目的不就达不成了吗?”
紫魁眼神一黯,“因为他跟你们一样不自量力。”
原来如此。那天银思今定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悲愤不已,情急之间竟想单枪匹马取其性命!
“棋子不听话,换一个棋子不就行了。何必在意?”紫魁吹了吹指尖的尘。
那当时的另一个人……
焰熙安往凌霄殿方向看去。“猜对了。”紫魁说,“是你刚刚认下的家人。”
焰熙安指尖一动,道:“我相信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伤害思今。”
“是了,”紫魁银发一甩,“毕竟人最后是她救的嘛。”她擡头看了看天色,日已偏西,“还打不打?”
银扬苏醒,看见银筝蹲在他身前。“阿筝……”银扬喉头沙哑,“怎么了?”
“我有办法对付她。”银筝看向远方,“阿扬,需要你将天雷劫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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