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
元升颌首,“雍州来了人。”
想必秦微之将裴世瑜的死信带回雍州后,已领着人折返回了京师,他们四处打探得知他二人正客居在江府,已接连派了出不少暗卫潜入江府探查。
若能成功引开这黑白小道,再与秦微之派出的暗卫取得联系,定能成功逃离出京师。
可到底要在何时,用何法呢?
元升将视线投向面前这碗白玉香,久久沉吟。
……
“最近有传言,京师城外的白马驿长期流连着一路陌生人马,听口音像是来自北地。”
天高云淡,卢书忆坐在明黄的帷帐间,耳畔传来卢祈用气声发出的低语。
许因得她同居别宫,李崇今日的心情显得尤为雀跃,午间处理完奏疏竟向宫人提及想在飞霜殿的花园里投壶。
卢书忆午睡后接到了李崇要她陪同的旨意,只能领了旨,由宫人们换了身银红宫装来了这飞霜殿。
彼时花园里已布好了帷帐案席,明黄的锦帐随风翻飞,金线龙纹在日光下熠熠闪烁。
李崇头束皮革抹额,身着赤黄劲装立在花园里,接连投出三支羽矢无一支失手,引来宫人一阵手舞足蹈的欢喝。
卢书忆上前与他行了礼,又见卢祈独自坐在其后的帷帐中观摩,便求请到与自家阿兄说几句话。
也是在无人留意之时,卢祈向她道出了这句白马驿有疑似北地之人出没的传言。
卢祈继而道:“原本他们行踪隐秘,并不能确认是否来自雍州道,但昨夜某央紫檀前去探查时,她认出其中一人像是秦十九君。”
如此看来,果真是秦微之领着人折返回了京师。
可雍州道即来了人,为何不去面见客居于江府的元升,而是流连在城外?
莫非是……不能得见?
正要细问,前方的李崇忽而回头笑说:“阿忆可要玩,朕与你比试几场?”
卢书忆抿嘴,不改其色说:“陛下雅兴,只怪小女体力不支,恐不能陪同陛下。”
李崇倒未强求,笑道:“阿忆近来的确清瘦不少,想必宫里的吃食不合你胃口,卢少卿可愿将卢府的厨子送到别宫?”
“这有何难?”
卢祈笑笑,顿了顿又道:“只是阿忆最爱吃臣阿母亲手做的吃食,陛下可愿放她归府,也算是解了我阖府上下的相思之疾。”
听她阿兄如此说,卢书忆心头一暖,就怕这请求会如从前,再次石沉大海。
“朕难得清静,劳阿忆在别宫再陪朕些时日,过几日便会放她归府。”
这回答出乎她意料,不禁诧异地擡眸,却是撞上了少年温和的笑容。
“陛下何时……”
“朕记得三日后是你的生辰,朕打算在别宫为你举办生辰宴,宴会当晚就放阿忆归府,如何?”
少年人迎着日光,眼睛成了清透的琥珀色,脸上挂着令人熟悉的笑容。
卢书忆一度陷入恍惚。
若放在从前,她定会认为这是李崇终于意识到如此逼迫她只会让他们愈渐疏远。
但经历了瑶光殿那日,她望着少年眼睛,心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却是道狐疑的声音。
为何,要在三日后?
卢书忆不动声色道:“往年除在外巡访,小女皆与陛下同过生辰,不知此次是否按旧例?”
李崇复又投出根羽矢,眼睛并未看她,“既要为阿忆办生辰宴,自然会比往日隆重,亲王郡主,公卿大臣想必都不会少。”
他笑道:“阿忆可别嫌吵闹。”
卢家兄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怀疑之色。
李崇来别宫养病主为避见李怀景,如今为何要以卢书忆的名义举办如此隆重的宴会?
可碍于他尚且在场,他们不能细致讨论,只能心怀疑虑地作陪了小半日。
直到临别之时,卢祈方才说他会去调查此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若方便,再差使紫檀与她送信。
卢书忆静静颌首,整着衣装预备回所居的偏殿。
……
落日西沉,天空被彤霞染成了赤紫,李崇已在宫人的陪同下回了正殿沐浴休整,卢书忆便独自缓步回寝殿。
路过花园的水渠之时,她忽而目光一定,竟发觉有三支竹蜻蜓卡在水渠里的铁栏杆之间。
只因有灌木丛遮挡,尚未被人发现。
身侧的宫人匆忙解释,“许是哪位内侍闲来无聊做的竹蜻蜓,随手扔在这儿了。”
她赶忙招来打扫花园的小内侍,命他们用网兜捞出那三支竹蜻蜓,嘴上不忘训斥。
“怎的这么不仔细,贵人能发现,你们偏不能。好好的水渠,若让它坏在里头,发了臭该怎么办?!”
“姑姑恕罪,姑姑恕罪。”
小内侍的求饶声连连,卢书忆接过那三支竹蜻蜓,沿着水渠朝上游望去。
只见那边亦有座红墙灰瓦的偏殿,外表与四周的宫殿无差,院中多种墨竹。
或是真如那宫人所说,这是哪位内侍闲来无聊时所作?
她暂未起疑,却也未将这三支竹蜻蜓交予宫人们处置,只将它带回了自己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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