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8
温度瞬息变幻,黑云翻涌,一场暴雪悄然而至。
冥河给的坐标是一家外表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旅馆。
他们把抢来的摩托随便扔了个地方,来到旅馆前台,那里坐着个涂着烟熏妆、看不清五官的女人。
申润不由得有些恍惚,有一瞬间差点以为那里坐着的是好久不见的洁德。
系统里有他们的预定信息,女人一句废话都没有,很快为他们办理好了入住手续。
申润用房卡开门,和所有开在公路旁的汽车旅馆一样,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地板也不太干净。
申润很少用“吝啬”来形容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个人工智能。
他看着一览无余的狭窄房间,叹了口气,“它平时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申泽站在他身后,稍微耸了下肩,“算是吧。”
“说起来。”申润突然想到一件之前从未考虑过的事,“你给它打工,它付你工资吗?”
申泽的语气很是委屈,“说是要给,但一直没兑现。”
“奴隶主...”
申润小声嘟囔了一句,为弟弟打抱不平。
他不情不愿地踩上房间的地板,“我最多忍耐一个晚上。”
房间里连个衣撑都没有,他们只能把外套搭在唯一一把椅子的靠背上。
浴室的空间同样狭窄,申润拧开水龙头,弯下腰,用手捧起温水往脸上拍。
再擡起头时,他猛地对上镜子里的一双眼睛,申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背后,斜靠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我....”
申润被他吓得灵魂都要出窍,差一点就要骂出脏话。
“我是不是说过,如果你再不发出一点动静出现我背后,我就要......”
话还没说完,申泽已经大步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咬住他的下嘴唇,把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申润猝不及防,擡手就要把他往外推,“你要干什么?”
申泽钳制住他的胳膊,继续吻他,“不是你说的吗,很坏很坏的事。”
“你等一下!”申润试图阻止他的动作,“我要洗澡,让我先洗澡!”
“一起。”
申泽空出一只手,打开淋浴器的开关,热水从天花板的喷头中倾泻而下,瞬间打湿了他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的衣服。
“衣服,申泽!你至少让我把衣服脱了。”
申泽把他推到喷头正下方,两个人的衣服算是彻底湿透。
“我帮你脱。”
他说到做到,三两下就把申润扒得什么都不剩,申润知道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没用,干脆学着申泽的动作,把他身上的衣服也扯了下来。
小得可怜的浴室勉勉强强才容下两人站立,申泽把人推到墙上,咬住他胸骨上的埋钉,用不算轻柔的力气吮吸着。
申润仰着脖子,搭在申泽肩膀上的手微微擡起,揉了揉他的头发,想让他不要用那么大的力气。
申泽却误会了这个动作的意思,他握着申润的侧腰,把他翻了个面,沿着他的脊柱留下细碎的轻吻。
“等一下。”申润努力侧过头,“小泽,你等一下...”
申泽要是能等就见鬼了。
他理都没理,拍了一下申润的腰椎,“腿分开点。”
申润一只胳膊撑在瓷砖上,额头抵在上面,紧咬着牙,说,“急死你吧。”
申泽什么话都说,只是用沉默和行动作为自己的回应。
他擡起胳膊,用手去抓申润的手,他们十指相扣,手心贴着手背。
两人的无名指上戴着款式相似的戒指,氤氲的水汽也挡不住那两枚宝石的璀璨,灯光映照下,它们像两颗星星,不停散发着斑斓的光芒。
-
旅馆的供暖方式非常复古——一个放在墙边的电取暖器。
申润还以为这东西早就停产了,不免有些稀奇,他把湿透的衣服搭在电暖器上,感叹着可以烤干衣服或许是这玩意儿还未绝迹的理由。
解决了衣服的问题,他趴在凌乱的床单上,双手撑着下巴,注视着房间角落正在吹头发的青年。
申泽身上只围了件浴巾,上半身完整暴露在空气中,他身上还保留着很多明显的改造痕迹,但是相比最开始那满背的黑灰色金属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申润盯着青年后背看,他脊柱和腰间那些交错复杂的线性凹槽看起来像是某种宗教图腾,再加上他过分白皙的皮肤,整个人染着一层神圣的色彩。
这份神圣和周围阴暗脏污的环境对比强烈,申泽像是误入地狱的神明,而周围的黑暗好像要弄脏他的皮肤,让他染上污垢。
申润原本特别愉悦的心情莫名其妙变得很糟糕。
怎么能让申泽住在这种地方?怎么能让他像公主一样的弟弟住在这种地方?
他们现在应该在一个更干净、更温暖、更明亮的地方,一同庆祝他们订立婚誓,而不是在这个有着难闻气味,连窗都没有的狭窄房间。
想着想着,申润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没有提前计划好一切就稀里糊涂求了婚。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求婚的场景,雪港的极光,斯塔郊外的天文台,弗里西的蔷薇花海,客厅落地窗挂着的槲寄生之下......
因为太想给申泽最浪漫最美好的回忆,他才一次次推翻这些设想,但这些因为不够“完美”被他舍弃的方案,哪一个不比满是玻璃渣和花瓣的废墟要好?
太草率了,实在是太草率了。
他在心里不停自责,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也跟着开始发酸。
申泽吹干头发,放下吹风机,刚转身就看见哥哥沉着脸看着自己,眼睛还红红的。
他被申润的眼泪吓了一跳,瞬间慌了神,匆忙回到床边,“哥,你怎么了?”
我惹他生气了吗?我没做什么吧?是为了刚刚的事吗?
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申泽抱住哥哥,胡乱猜测着,“是我弄疼你了吗?我下次不那样了,你不要不开心,我错了....”
申润挣脱他的怀抱,去抓他的左手,“把戒指还给我。”
申泽:“?!”
他感觉天都塌了。
“为什么?”他把戴着戒指的手高高举起,“给了别人的东西怎么能再要回去呢?”
“你后悔了吗?才几个小时你就后悔了吗?我告诉你,你后悔也没用,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我要缠着你一辈子。”
申泽的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申润睁大眼睛,“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要把戒指拿回去?”
“因为...”
申润低下头,“因为太随意了,我觉得应该在更正式的场合把它给你,而不是在别人的婚礼上,甚至还是乱糟糟、一片狼藉的婚礼上。”
“就因为这个?”
申泽呼之欲出的眼泪缓缓缩了回去,他用双手捧起哥哥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我没觉得随意,真的。”
“但是...我想给你最好的......”
“对我来说,只要是你给我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申泽轻轻吻去哥哥眼角的泪,申润本来就像只傻乎乎的兔子,现在他眼睛红红的,就更像了。
他把戴着戒指的手在哥哥眼前晃了晃,郑重地说,“这是我收到的所有礼物里最喜欢的一件,我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申润吸了吸鼻子,紧蹙的眉毛稍微舒展了一些,“真的吗?”
申泽看着他幼稚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真的,哥,你怎么年纪越大越多愁善感了。”
他的话落在申润耳中被自动提取到只剩三个字。
“年纪大?!”
他不可置信地推开申泽,“你觉得我变老了是吗?我脸上长皱纹了吗?我身上是不是已经有大叔味了?”
申泽愣了一下,眼看着哥哥的眼睛又一次泛红,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申润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脑子里只剩下“年纪大”这几个字在不停回响,他把脸埋在床单里,任凭申泽怎么道歉他也不擡头。
申润知道没有人会青春永驻,自己虽然很特殊,但总有一天也会开始衰老,但他还是私心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
毕竟他今年已经三十六岁,而申泽才刚刚二十六岁,正是人生风华正茂的时候,他不想在申泽最动人最灿烂的年纪变老......
申泽揉了揉哥哥还沾着湿气的头发,有些无奈地叹气。
变老?怎么可能,他哥明明是越活越年轻,越来越像个幼稚的小孩子。
“哥,阿润,我的好哥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他稍微用了点力气,把人从床单之间捞了起来,“开心点嘛,我们两个现在不是应该在为了这两枚戒指庆祝吗?为什么要互相抱着哭呢?”
他用手指撑起申润的嘴角,“笑一下。”
申润闭着眼,“笑不出来。”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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