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此人安敢如此！是欲置我于死地不成！”
“这竖子！灾星！简直是天生的灾星！”
胡惟庸太阳穴突突直跳，青筋几乎要冲破皮肤。
他自入仕以来，从地方小吏爬到左丞相之位，历经十余年宦海沉浮，从未有过这般滔天怒火。
此刻的局面，早已不是口舌之争那么简单，而是关乎他仕途存亡的关键。
若今日回应不能顺了李善长的心意，他这个丞相之位，恐怕真要到头了。
要知道，他能有今日的权势，全靠李善长一手提拔。
一旦触怒这位“淮西集团”的领袖，从云端跌落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
强压着心头的戾气，胡惟庸脸上挤出几分讪笑，语气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等失态，往日里在他身上从未有过。
“苏小友此言未免过甚了。方才我本想为你引荐，告知眼前便是今日婚宴的新郎，可没料到你行事这般洒脱，反倒盖过了主人家的风头。这般说来，今日之事，怎能将责任归到我身上？”
“啧！胡丞相这话可就不公道了！”
苏河当即开口，声音清亮，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叫我盖过了韩国公的风头？我不过是个后辈，即便真有几分能耐，又怎敢与开国元勋争辉？莫非丞相是觉得，韩国公的本事不如我，才会被我‘盖过风头’不成？”
话音落时，在场宾客无不暗自惊叹。
这苏河找角度的本事，实在是神了！
寻常人面对丞相的诘问，要么唯唯诺诺，要么强辩硬顶，可他偏能顺着对方的话锋，反将一军。
既捧了李善长，又堵得胡惟庸哑口无言。
胡惟庸更是心头一窒，险些喘不过气。
他素来以“毒舌”著称，浙东党派不少官员，便是在他的阴阳怪气下丢官罢职，甚至落得抄家的下场。
可苏河这般跳脱的思维，他还是头一次见。
完全摸不透对方下一步要怎么走，仿佛每句话都踩在他意料之外的地方。
站在苏河身旁的蓝玉，此刻早已是心服口服。
先前他还对苏河有几分不服气，如今才算真正明白，什么叫“真诚是必杀技”。
苏河既有待人的热情，又不失晚辈的礼貌。
偶尔的“一问三不知”恰到好处，此刻更展现出了胡搅蛮缠的高明之处。
“难怪徐达将军先前说，苏河不仅沙场用兵如神，连口舌之争都这般厉害，三言两语就能把丞相逼到这份上。”
蓝玉在心里暗忖：
“看来我得多跟他学学，说不定日后战场上交涉，也能派上用场。”
打定主意，他目光扫过周围几人，却没料到，本该暴怒的李善长，竟突然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哈哈哈！苏小友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日能张嘴把石头说开花！”
李善长捋着胡须，语气亲切得如同长辈对晚辈：
“不过今日之事，也确实怪老朽……没能早些派门客去请你到寒舍拜访，才闹出这般误会。咱们莫要再纠结此事了，再聊下去，可要错过拜堂的吉时了。你与蓝将军想来也饿了，咱们这就入席吃宴吧！”
说罢，他便作势要引众人落座，那模样，仿佛真的没把苏河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哎呀！韩国公这般大气，真是令人钦佩！”
苏河话锋一转，笑着打趣：
“如此看来，那位姑娘能被韩国公纳为小妾，当真是三生有幸。小子也羡慕韩国公，都已是花甲之年，仍能与咱们这些晚辈一般，享这春宵之乐！”
“哈哈哈！”
李善长当即放声大笑，却并未接话。
旁人只当他是被逗乐了，可若凑近细看，便会发现他眯起的眼底，藏着旁人看不见的怨毒与杀意。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苏河的肩膀，随后在小妾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苏小友，蓝将军，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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