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依旧客气。
苏河侧身拱手,示意他先行。
不多时,两人便一同走进了宴席所在的阁楼。
这阁楼占地颇广,厅内已坐了不少宾客,苏河扫了一眼,大多是六部的次官,唯独不见工部官员的身影。
他心中了然,彼时朝廷正着力修缮应天府外郭城,兼之疏通秦淮河漕运,工部诸司的能吏多被派往郊区工地督造。
留在衙署的不过是些处理文书的小吏,平日里本就忙碌,今日自然无暇赴宴。
虽说洪武朝立国已十余年,朱元璋对中枢权力的掌控日渐收紧,六部虽仍存其名,实则权力多被丞相府与皇帝近臣分夺,旧日职能早已不如开国之初明晰,要彻底拆分六部、重新定名,还需些时日。
苏河本想跟着蓝玉一同上三楼饮酒,却被胡惟庸拦了下来。
“苏小友,实在抱歉。这三楼是武将饮酒的地方,像你这般青年才俊,该去二楼就座,与朝中的文官同僚一同饮酒。”
听了这话,苏河心中冷笑。
胡惟庸竟这般不知死活!难怪后来“胡惟庸案”中,他下场那般凄惨。
不过是借婚宴的由头,便敢明目张胆地划分文武界限、排挤异己。
若真给了他更大的权力,岂非要翻天?
这般行事,日后被朱元璋赐死,当真是咎由自取,活该!
“既然三楼不欢迎我,那我也识趣些,不去便是。”
苏河转头看向蓝玉,特意叮嘱:
“蓝玉,你上去之后好生饮酒,咱们今日定要为韩国公的大喜之日增添几分光彩!”
他刻意加重语气,是怕蓝玉忘了先前交代的事。
蓝玉当即拱手应道:
“苏大人放心,蓝玉今日绝不敢惹是生非!”
见蓝玉明白自己的意思,苏河便不再多言,转身找了张空桌坐下,自顾自地吃起东西。
周围不少官员见状,都想凑过来敬酒搭话。
毕竟苏河近来在朝中势头正盛,谁都想与他攀上些关系。
另一边,在胡惟庸的引领下,蓝玉很快登上了三楼。
这三楼果然是武将的地盘,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朝中数一数二的青年武将。
其中不乏朱元璋征战沙场时收养的义子、外甥,大多是开国六公麾下的嫡系亲信,与蓝玉一样,属于“二代武将”。
蓝玉一眼便看到了沐英。
沐英出身贫苦,自幼颠沛流离,八岁时被朱元璋收为义子,十二岁起便跟随朱元璋征战,今年刚刚跟随邓愈从吐蕃征战归来。
他与邓愈本是这一年里风头最盛的武将。
邓愈用计招降了吐蕃,虽未让雪区土兵彻底归顺大明,却也保得边疆不再受吐蕃侵扰。
先前在苏河的提议下,朱元璋还允许沈万三率领的国库集团安排商会,从丝绸之路侧面进入雪区高原,开展贸易。
可惜邓愈没能逃过命运的安排,他在高原苦寒之地驻留过久,染上了头痛欲裂的顽疾,最终药石罔效,于洪武十年。
病逝,被朱元璋追封为宁河王。
而沐英则凭军功被封为西平侯,按朝廷新改的军制,授中将军衔,与蓝玉同级。
除了沐英,三楼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可蓝玉心中却越发觉得诡异。
来之前他便知晓胡惟庸邀请他的用意,却没料到,竟有这么多年轻武将被牵扯进来。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刻意与胡惟庸拉开距离。
“哈哈哈!诸位快看!是蓝将军来了!”
沐英看到蓝玉,原本就有些泛红的脸更显兴奋。
他带着一身酒气走上前,用拳头狠狠捶了捶蓝玉的肩膀:
“蓝玉!快过来,跟咱爷几个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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