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院外舍。
硬板床上,卫母静静躺着。
药王院首座苦眠禅师一边仔细探查她的伤势,一边对身后七八名无字辈弟子讲解道:
“那位高人所渡内力虽已消散许久,但伤势仍能稳固如斯,足见其内力精湛卓绝,非同凡响。”
他顿了顿,指向卫母,“这位女施主至今昏迷,伤势只是其一,更多是心力交瘁、身体疲乏到了极点。”
“一粒清心醒神丹下去,便能唤醒。”
“之后,只需好生静养,便能康复。”
说罢,便见苦眠禅师从身旁弟子手中接过药瓶,倒出一粒褐色丹丸,轻轻拉过裘图的手,将丹药放入他掌心。
裘图默默接过丹药,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服侍母亲咽下。
不多时,卫母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甫一清醒,她猛地坐起,目光急切地搜寻,一眼便看到床边的裘图,立刻将他紧紧搂入怀中,泣不成声道:“笑痴……是娘没护好你……”
一旁的天鸣监寺适时开口,声音温和道:
“女施主,这里是少林药王院外舍。”
“是这位小施主,一路将你背负至此。”
卫母闻声,情绪稍缓,环顾四周。
看清身处佛门清静之地,又看了看怀中失而复得的儿子,猛地从床上挣扎下来,对着天鸣噗通跪倒,“大师!”
天鸣又不好去搀扶,只得双手合十,连退两步避开大礼,沉声道:“女施主,使不得!”
卫母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和恳求道:“求大师收留我儿!”
“他自幼读书,为人心善,却遭恶人毒手,成了这般模样……我……”
话未说完,已是哽咽难言。
天鸣看着眼前这对凄惨母子,神色动容,悲悯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一旁的苦眠禅师却目光沉静,悠悠开口问道:“女施主一身功力不俗,想必是江湖中人。”
“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卫母闻言一滞,脸上显出几分犹豫挣扎之色。
片刻后,她还是轻声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
说完,便又朝着天鸣重重磕下头去。
裘图在一旁假意搀扶母亲,心中却已暗自揣度。
留在少林,应有七八分把握。
这少林封寺多年,天鸣和尚倒真存着几分慈悲心肠,即便知晓他二人跟脚麻烦,似乎尚在动摇。
苦眠禅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天鸣,沉声道:“天鸣师侄,他母子二人昨夜遭此大难,却又能得高人援手,其中因果,不如交予般若院弟子查问清楚再做决断,莫要仓促。”
天鸣点头称是,转向裘图和卫母,“二位施主且在此稍候。”
随后便与众僧一同退出外舍。
苦眠禅师随即遣散弟子,并命人立即将情况详报般若院。
少林般若院,专司搜集天下武学秘辛与江湖消息,其核心便在知彼二字。
裘图母子从登封县而来,距离嵩山不过二十余里,其行踪和遭遇,般若院早已探查。
不多时,一名般若院弟子快步而来,对苦眠禅师和天鸣合十行礼道:“见过苦眠师叔祖,天鸣师叔。”
天鸣颔首沉声道:“无忧师侄,那母子二人是何情况,般若院可有确切消息?”
无忧和尚回道:“今早驻守登封县的无相师兄已有急报传回寺中。”
“城里发现了八十二具丐帮弟子的尸首。”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行凶者手法极其诡异,招招含毒。”
“那毒……酷似近年来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赤练仙子所用的五毒神掌之毒。”
“至于那二位施主的身份……”无忧和尚很快便将裘图母子的详细背景尽数道来,与卫母所言相差无几。
待无忧和尚离去,苦眠禅师看向天鸣,语重心长劝道:
“天鸣师侄,不可轻开此例。”
“我佛渡人,重在渡心,而非怜悯其身世便供养一生。”
“少林能力有限,尤其在这兵荒马乱之际。”
他目光扫过外舍方向,声音压低几分道:“若非这母子遭遇实在可怜,便是药王院此番救治,也该收取丹药之资。”
“更何况,他二人身世复杂,仇家虽多在南方,却是个实打实的隐患。”
“即便少林不惧,收留他们亦是有害无益。”
天鸣身为监寺,深知寺中艰难,默默点头。
两人转身,再次步入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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