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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风雪中的木兰花(1 / 2)

睡觉还早,玩呢又没什么好玩,冬夜湿湿冷冷,外头不雨不雪的叫人讨厌,家里上下都在忙着准备祭祖……陆衰兰捶着床大声叫起来,“好无聊啊——”

“熊丫头,换衣服,爹爹带你玩儿去。”陆轻爵是从来不避讳的,他一手揽着陈小挥的肩膀,随手为她整了整斗篷的带子,兴高采烈地对女儿说,“走,带你看看爹娘认识的地方。”

陆衰兰兴奋得蹦起来,推开侍女,自己三下五除二收拾了行头,一头挤到爹娘中间,一手拉一个向外就走,一路冲进父亲的马车里。

车厢夹壁中的香炭想是加得多了,暖烘烘得让人流汗,陆衰兰一指头捣开窗户,看着外头雪花越来越大,路面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嘴巴就慢慢嘟了起来。“不要!”她第三次对送茶炊点心的家奴发脾气,“我说了别来烦我!”

“丫头下车。”陆轻爵纵身跳下,“解一匹马下来,你们回府去吧。”

陆衰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父亲翻身上马,双手环过母亲腰际握着缰绳,回头催促:“来,熊丫头长大了,看爹还能不能抱两个。”

陆衰兰缩在母亲厚厚的斗篷里,探出脑袋,扑面而来的寒风掀掉了她的帽子,飞驰的雪粒打在脸上,化成晶莹的水滴。路越来越偏暗,然而银白的冰雾朦胧在夜里,大片的雪花浩浩柔柔地洒下,竟然是美不胜收,当木兰江如同一匹缀着水晶的黑绸子一样展在眼前时,陆衰兰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喝!”陆轻爵猛带缰绳,骏马提足人立而起,而后就急冲出去,陆衰兰一点儿也不害怕,隔着厚厚的冬衣,爹娘的两双手臂都紧紧护着她。“快一点,再快一点!”陆衰兰大声喊着,她第一次觉得骑马是那么痛快的事情。

“孩子大了,你还要这么宠她多久?”陈小挥转过脸去,低声说。

“能宠多久宠多久。”陆轻爵的脸探过她的发丝,声音温柔:“今天带她去尝尝兰蕊虾。”

“还在?”陈小挥惊喜得问。

“还在。”相视一笑,陆轻爵马鞭向江中岛上一指:“熊丫头,看见八根火把没有,那是江离岛上的八音楼,当年你娘不爱搭理我,没事到那儿听人唱歌,我就在那儿守了七个月。熊丫头啊,你说你娘何苦呢?早点答应,你今年就十四岁啦。”

“还说呢!当时你爹被我骂怕了,根本就不敢出头,躲在后面弹琴。后来,后来……”陈小挥笑得宛如少女,“后来我去找那个歌者,他实在忍不住了,才跳出来,一脸的气急败坏,说,我唱得比他好,你要不要听?”

“走!”陆轻爵跳下马来:“今天太冷,不知道还有没有小船烤兰蕊虾。”他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揽着妻子,低头微笑:“家传的不解风情。”

陈小挥低着头微笑,想起那一叶扁舟上,他们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那个年轻的公子一句话也不说,一粒一粒地剥着虾,他的手很巧,每一粒虾仁都是完整如新月的,兰蕊虾配着冰镇的桂花梅子酒,越吃越是满口留香,她只顾低头大嚼,没有发觉那个年轻人已经越坐越近,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醉了,躺在船上,看着月光好像在夜空中慢慢溢出来,慢慢摇晃,江水一样温柔。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了,她也在犹豫着,期待着,但是船离岸越来越远,她警觉起来,一把抓住陆轻爵的衣襟:“你要干什么?”

陆轻爵提起包袱晃了晃:“我们私奔吧。”

“胡闹!”陈小挥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推开他,一时好奇,随手扯开了包袱——整整齐齐的一叠软绸短裤,除此之外,一文钱也没有。

“天下虽大,我陆轻爵走到哪里,总能挣口饭吃。”陆轻爵的脸忽然红了,嘻嘻笑着扎起包裹:“不过,不过福娘做的小衣我穿惯了,怕是外头买不到。”

“到死也改不了的公子爷做派!”陈小挥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忽然脸一板,一拳狠狠砸在陆轻爵胸口:“我凭什么要私奔啊,我又不是没爹没娘,要娶我就上门提亲去——你大爷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跟你了。”

“你想清楚了?”陆轻爵严肃得可怕:“现在不走,再也别想走了。”

陈小挥扬手把那一包短裤扔进江里:“回家。”

“后来呢?”陆衰兰听得兴高采烈,“我也要吃虾,爹你也要给我剥。”

“后来?”陈小挥低下头,后来……咫尺之遥,她再也没有回来过,她只是听说,听说那些忧心忡忡,担忧那公子哥儿只是图个新鲜玩弄她的姐妹们都嫁了;听说那个一脸忠厚,但背地里诡笑着说“小挥去宰这肥羊”的龙叔死了;听说那个每晚必到的歌者“明儿见”喉咙坏了,不知去到哪里;听说自从父亲架起长桥,小舟便少了,八音楼的客人也渐渐没有了。

不该回来,但是再不回来……

桥头两个卫兵缩在千层絮的龙套里,长矛扔在身边,其中一个摸起矛柄在地上敲了敲,声音打哈欠样的长缓:“干……什么的?”

“去岛上看看。”陆轻爵摸出十五个银元递了过去。

“这鬼天气,还来这么些人!”卫兵没好气,缩了缩脑袋,“也不知道这破岛有什么好看。”

陆轻爵的脸色立即就不悦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什么人这么该死,坏了你家二爷微服出游的雅兴?”

“你?你你?”卫兵明白过来,两个人直接从小凳上滚落在地:“二爷,我这就去通报。”

陆轻爵挥挥手:“我女儿可见不得那些闲杂人等,你,前面带路,咱们去清清场子。”

“爹,不要嘛,我见得我见得——”陆衰兰扫兴极了,小鹿皮靴跺得桥面“咚咚”直响,母亲牵了她的手:“熊丫头,我们去找外公,你起来吧,我爹他……大成哥?”

那卫兵干冷的嘴唇抖了抖:“夫人。”

“快起来。”陈小挥惊喜之下一把抓住了那汉子的胳膊,一叠声地喊:“熊丫头,见过你大成叔叔,这是爹娘当年最好的朋友,大成哥,这是我女儿。”

“这可不敢,这可不敢。”汉子连连向后退缩:“夫人请。”

“你爹当年弹了七个月的琴,和大成哥也喝了七个月的酒,熊丫头啊,当年八音楼里头,他可是我们的这个。”陈小挥竖了一竖大拇指,无人应答,她多少有点尴尬,“大成哥……你怎么不在楼里了?”

“陈老爷的地方哪里是我们这些小民去得的?”汉子的脊背耸了耸,“老爷仁义,还能赏口饭吃。”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来找我?”陈小挥话一出口就知道有多蠢,送人情的是她丈夫,料理产业的是她的父亲,从她嫁进陆家的那一刻起,和这些人就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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