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随风四溢,虽然小公子离他们还有丈许远,寒光却绵延如水,无处不在,将他们团团包围。
冢狐的鎏金腰带飞落林中,他头上的金冠不知何时也缺了一角,黑发散落在颊边;使锤的男人脚下传来“咣”的一声巨响,足有百斤重的大锤掉落在地,他手中只握着半只锤柄,断裂处平滑整齐,显然是被利器切掉的。
小公子仍飘逸灵动地跳着剑舞,重重鬼影随他一起狂乱扭动,像是传说中的湿婆神,跳起了灭世的舞蹈。
老头子站在这神一般强大的妖魔身后,呼吸渐渐加重。小公子的力量太强了,强到他的肉体几乎无法负累他的攻击。
唯一没有被剑风卷入的是流云,这个漂亮的女人单足点地,绿裙像是花一般在夜色里展开,变成了一团绿色的风。
风**开了剑气,小公子绵密如水的剑光无法伤到她,而因她的高速旋转,无数道寒刃都被吸引到她的方向,又再次被**开。
招无不胜,唯快必胜。速度,有时也是决胜的高招。
小公子显然也发现他的每一招都被这股莫名其妙的旋风带偏了,索性收起长剑,凝视着这个奇怪的对手。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妖怪,不用人提点,也知道该怎么做。
“流云,就看你的了。”冢狐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衬得他面庞洁白如羊脂玉,娇美如好女。只是这漂亮的人杀气腾腾,“擒贼先擒王!”
流云聪明地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迅疾地向老头子卷去。相比强大得近乎于神的妖魔,当然是手无寸铁的驱魔师更好对付!
她一边扑向老头子,一边提防着小公子,生怕这金冠少年对她出手突袭。但小公子始终冷漠地看她,并无动作。
他那高高在上的目光如影随形地黏着她,像是神邸在俯视一只蚂蚁,让她似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但没空管这些了,她速度飞快,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老头子面前。
“受死吧!”她拔出了腰封中暗藏的佩刀,直劈向那张温润文静的脸。
一道乌光却比她更快,“唰”地一声刺破长空,从老头子面颊后探出,一剑便刺中了她的手腕。
她飞快地旋身躲开,总算保住了一只手。黑剑寒光闪烁,乘胜追击,旋风卷着鲜血堪堪闪过。
树影飘摇,山风凌厉,卷起了空地上的草屑,也吹起了一片黑色的衣角。着黑色绸衣的少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岩壁上。
少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堪称俊美。但他鲜少表情,看起来像一块凝固的冰,让人不愿亲近。
“眠狼……”冢狐在看到少年的同时,突然愣住了,他就像一只误入冬季的蝴蝶,浑身轻颤个不停。他的美、他的骄傲、他强大的自信,像是斑驳翅膀上的磷粉,纷纷掉落。最终他恶狠狠地盯着眠狼漠然的脸,“你也在骗我?你根本没离开老头子?”
“不,我离开了,我去请小公子了。”眠狼仍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是朋友,他会卖我这个面子。”
“媚娘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她早就跟你串通好了是吗?”冢狐想到媚娘婉转趴在他膝头的模样,她柔弱诱人的风姿,突然明白了一切,“你们一起骗我,好让她得到自由。”
“在邺城的水底,当小星拿着写着字的扁石来找我时,我就知道你的手下中有人背叛了。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呢?”
老头子轻轻地说,天色越来越黑了,像是有个看不见的画师,饱蘸了浓墨,在天地间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几乎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一张银辉闪烁的蛛网从天而降,准确地裹住了那团绿色的旋风。
蛛网瞬间收紧,流云发出一声惊呼,跌倒在地。
夜风涤**,像是一只看不见的,冰冷的手,滑过了冢狐的脊背。他突然觉得头皮发麻,缓缓回过头,却看到了一双杏核大眼。
比最夜更黑,比死亡更绝望的眼睛。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