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我的血!生虽各异,命却共生!”他撕开了手腕上的伤口,鲜血飞溅在苍茫月色中。
妖怪们纷纷扑上去,连那些潜藏在暗影中的鬼魅都不甘示弱,急于争抢这一点代表着力量和魔力的血液。
但它们很快就被更利害的妖魔杀死,变成了不成形的肉块。月光如海,无声无息地淹没了这片深邃的密林,白衣的男人身后,站着几名妖异美丽的男女。
男人得到了妖怪们的力量,身上的伤口以飞快的速度愈合,口角的裂口痊愈了,青肿的眼眶也变得淡白如昔,就连沾满了血污的白衣,都散发着淡淡的辉光,像是裁下了月色的一角。
男人轻轻挥了挥手,站在他身后的妖怪们全部消失不见。空地上只剩下他孤零零地一个人,与三个张牙舞爪的妖怪对峙。
冢狐的妖魔们也发现了老头子的变化,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似乎转瞬间便披上了银甲钢盔,看起来坚不可摧。
使锤的男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冲向了穿白袍的男人。他把全部力量都贯入大锤之中,普通人硬挨这一下,难免会变成滩肉泥。
但一个人影从斜里冲出来,一枪就将大锤的落处带偏。铜锤发出“砰”地一声巨响,重重砸在老头子脚边,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老头子向虚空中挥了挥手,阿朱、眠狼相继出现,与冢狐的手下们缠斗在一起。他们的兵刃和招式跟之前毫无变化,但力量和敏捷度却增加了几倍,根本无法阻挡。
而冢狐似乎完全没看到这场恶斗,兀自沉浸在舞蹈的美感中。流云被阿朱的银丝重重裹住,眠狼的剑贯穿了牙蛇的手掌,乾达婆将壮汉仅剩的大锤打落。
他却毫不在意地,冷漠地瞥着属下们。
“没用的东西。”冢狐冷冷地说了一句,朱唇微启,发出了尖利刺耳的狞笑。他的眼角越来越高,妩媚的狐狸眼几乎竖起来,像极了绘本中描述的恶鬼。
他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脆弱的花朵经不起摧残,花瓣随风飘舞。鲜红的花瓣落到老头子颊边,在他如玉般洁白的脸庞上,印上了粘湿的猩红。
那并不是花,而是飞溅四溢的血。
冢狐的身体旋成了一团紫色的烟雾,一个人头戳不及防地飞上了半空,又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那人死不瞑目,仍圆睁着双眼,似乎不敢相信冢狐会出手杀了自己,却是使锤的壮汉。
接着老头子闷哼了一声,眠狼带着他黑剑一起消失,冷峻少年之前站立的地方,只洒下一条血痕,显然受了重伤。
不断有鲜血从冢狐的旋舞中挥洒,牙蛇还没等躲开,双手就被齐齐砍断。阿朱最是聪明,在他刚开始变化时就及时隐身了,而乾达婆振翅飞上了半空,惊惧地看着岩壁下发生的屠杀。
老头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干哑的咳声散入风中,夹杂着沉沉死气。冢狐已经停止了旋舞,静静地站在风里。
他的脸皮像是怒放的鲜花般片片外翻着,里面露出了另一张脸。那是个青面獠牙的鬼脸,双目血红,头上还长着两只锐利的尖角,完全不是人类的模样。
它暂时似乎不打算杀掉老头子,蜕皮般脱掉了少年洁白干净的皮囊。鬃毛迎风招展,血盆大口里口涎横流。这个庞然大物足有两丈余高,谁也不知道它是如何藏到冢狐那苗条瘦弱的躯体里的。
“你真是很讨厌。”这个半人半兽的家伙说话了,他的声音清朗动听,居然跟冢狐的声音一模一样,“为什么总要阻止我的计划?”
“他早就死了是吗?”老头子仰起头,望着面前的巨兽,面上有几分凄凉,“你又是谁?”
巨兽甩了甩长满了红色鬃毛的尾巴,偏着头似乎在思考他的话,接着异常认真地回答:“我就是冢狐,冢狐就是我,你可以叫我梼杌,我忘了在哪个晚上,吃掉了寂寞的男人。”
老头子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在洋溢着青草香气的风中。他仿佛看到了冢狐浑身鲜血躺在红绡帐中的画面,驱使妖怪的驱魔师,最终被妖怪吞噬。
就像每一颗寂寞的心,都会湮灭于脆弱孤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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