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亮，我就被手机铃声吵醒。是原料供应商刘老板的电话，他的声音带着点歉意，又有点慌乱：“晓光啊，实在对不住，你们要的那批坯布，我不能给你们供了。”我心里一紧，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一旁的王琴也被吵醒，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我捂住手机，对她说：“刘老板说不给我们供货了。”
王琴一下子清醒了，坐起来看着我。我对着手机问：“刘老板，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晓光，不是我不想供，是有人找了我，说要是我敢给你们供货，我这厂子就别想开了。你也知道，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后面的话我没再听，挂了电话，我靠在床头，眉头紧锁。不用想，肯定是陈墨干的。他知道原料是染厂的命脉，断了原料，我们就算复工了，也只能停工待料。
“别慌，”王琴伸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暖，让我躁动的心平静了些，“我爸的学生是供应商，姓赵，在邻市，做坯布做了几十年，为人很仗义。我们去找他试试？”我看着她，眼里重新燃起希望。我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开车往邻市赶。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车很少，只有我们的车在公路上疾驰，像一支射向希望的箭。王琴坐在副驾驶，手里拿着一张旧名片，是她从家里翻出来的，赵老板的联系方式还在上面。“我爸说，赵叔是个实在人，最看重诚信，只要我们跟他说实话，他说不定会帮我们。”她一边说，一边给赵老板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赵老板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哪位啊？”
“赵叔，我是王琴，王建国的女儿。”王琴的声音很恭敬，“我现在在做印染厂，遇到点困难，想找您帮忙。”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建国的女儿？你爸还好吗？”“我爸去年走了。”王琴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现在和我男朋友李晓光一起，重建以前的染厂，现在缺坯布，想找您供货。”又沉默了一会儿，赵老板说：“你们过来吧，我在厂里等你们。”
挂了电话，王琴松了口气，对我笑了笑：“有戏。”我也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是你厉害。”可天不遂人愿，刚走了一半的路，突然下起了大雨，雨点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视线一下子模糊起来。我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往前开，可没走多久，车突然熄火了，不管怎么打，都打不着。
“怎么办？”王琴也下了车，大雨一下子把她的头发和衣服打湿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看着我。我脱掉外套，披在她身上：“你先回车里等着，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修车的地方。”她拉住我：“一起去，我跟你一起。”我拗不过她，只好任由她跟着。雨很大，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雨声在耳边轰鸣。王琴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很冷，却握得很紧，像怕我丢了一样。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一家修车铺，老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我跑过去，跟老板说明情况，老板犹豫了一会儿，说：“这么大的雨，我本来不想修了，但看你们这么着急，我就帮你们看看。”我们把老板带到车旁，老板检查了一会儿，说：“发动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进水了，我帮你们弄好，大概要一个小时。”
我们坐在修车铺的屋檐下，看着外面的大雨。王琴靠在我的肩上，身上还披着我的外套，带着我的体温。“你说我们会不会太傻了？”她突然问，“为了一个染厂，这么折腾自己。”我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像挂着一颗颗小珍珠。“不傻，”我说，“因为我们折腾的不是一个染厂，是我们的未来。你看那些成功的人，哪个不是从折腾里过来的？没有谁的路是一帆风顺的，就像这雨，下得再大，总会停的；路再难走，总会到的。”
她笑了，伸手擦掉我脸上的雨水：“李晓光，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我也笑，心里却在想，不是我会说话，是经历教会了我——以前我遇到事，只会冲动，只会逃避，可现在，因为有了她，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我学会了坚持，学会了面对。
车修好的时候，雨也小了。我们继续往邻市赶，到赵老板的厂里时，已经是中午了。赵老板虽然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他把我们带到办公室，给我们倒了杯热茶：“建国的女儿，你说说，你们现在的情况。”王琴把我们重建染厂的事，还有陈墨威胁供应商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赵老板听着，眉头越皱越紧：“那个陈墨，我知道，以前跟着杨玉军，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说：“晓光，其实我跟你爸是老兄弟，而且我也是王老师的学生，按理说，我该帮你们。但陈墨那边，我也怕他找我麻烦——我这厂子，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冒这个险。”我心里一凉，刚燃起的希望又要灭了。王琴急忙说：“赵叔，我知道您怕，但我们可以跟您签长期合同，价格比别人高五个点，而且我们先付一半的货款，只要您供货，我们绝对不会让您吃亏。”
赵老板看着我们，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我站起身，对他鞠了一躬：“赵叔，我知道您有难处，但我李晓光在这里保证，只要您帮我们这一次，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站在您这边。陈墨虽然横，但他不敢把所有人都得罪光。而且我们的染厂，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到时候我们一起赚钱，不好吗？”
赵老板看着我，又看了看王琴，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罢了，看在恩师和老李的面子上，也看在你们年轻人这么有冲劲的份上，我帮你们！你们要多少坯布，我现在就给你们安排发货。”我和王琴都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紧紧握住赵老板的手：“谢谢您，赵叔，您这份情，我们记一辈子。”
回去的路上，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王琴的脸上，像镀了一层金。她靠在我的肩上，轻声说：“你看，我们又跨过去了一个坎。”我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是啊，以后还有很多坎，但只要我们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车在公路上疾驰，远处的天空挂着一道彩虹，像一座连接着现在与未来的桥。我知道，这条路还很长，陈墨还会耍更多的诡计，但我不再害怕——因为我身边有王琴，有一群相信我的工人，有一颗不肯认输的心。这些，就是我最坚硬的铠甲，最锋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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