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蒙氏一门在咸阳形成了微妙格局:蒙琰独占祖宅,蒙恬蒙毅住在一起,这在朝野间已是公开的秘密。
家族关系更为复杂的是:蒙恬长子蒙章战死沙场后,他将蒙琰的长子蒙挚过继给亡兄延续香火。
蒙挚在蒙恬亲自教导下,展现出惊人的军事天赋,十二岁受封上将军,十三岁晋为将军,被视为蒙氏一族最耀眼的明日之星。
然而就在蒙挚晋升将军的这一年,忽然出事了。
奉召回咸阳的蒙琰在明樾台饮酒,又恰逢公子胡亥七岁生辰宴。他上楼去敬了几杯酒,还未曾多说几句话,公子胡亥嫌弃和这些文臣武将说话累神,就跑到前厅观看歌姬们的长袖善舞。
蒙琰也只好与几位故交畅饮至燃灯时方才返回家中。
可刚回府邸,就接到始皇急召入宫的旨意。
酒意未消的蒙琰踉跄入宫,浑浑噩噩地跪在殿前。
始皇见他这副模样,勃然大怒,命赵高代为训示边关军务。
正当赵高说到关键处,突然话锋一转,问起蒙武遗留的那枚虎符。
蒙琰醉眼朦胧地在怀中摸索,掏出来的却是一方女子用的丝锦帕子——虎符不翼而飞!
“按大秦律法,遗失虎符,满门抄斩!”
赵高尖利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蒙琰还未来得及反应,殿前武士的青铜剑已贯穿他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蟠龙柱上,他瞪大双眼,至死都不明白虎符为何会变成一方丝帕。
与此同时,严闾率领的禁军黑衣卫已包围蒙琰府邸。
刀光剑影中,家中余下的三十六口人无一幸免。
妇孺的哭喊声、利刃破风声、躯体倒地的闷响交织成一片。
鲜血染红了庭院里的积雪,从门缝中溢出的血水在青石板上凝结成冰。
那一夜,驻守咸阳城外大营的蒙挚莫名心绪难安。
烛火在帐中不安地跃动,他反复摩挲着案几上的兵符等物,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子时三刻,亲兵甲士悄声入帐急报:蒙琰府邸有异动。
虽说蒙挚未满周岁便过继到蒙章名下,由蒙恬亲自教养长大,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
更何况,他的那位温婉大度的生母刘氏,每逢他回府总要亲手为他整理衣冠,嘘寒问暖。蒙琰也是常年驻守在外,家里家外的所有事物也都是这位正妻来打理。
蒙琰还时常送几个女子孩子归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应一句:“知晓了”便对待她们如同姐妹一般好,也对那些孩子们很好,视如己出。
“一家人,和和美美也最重要,也能够让男人们可以安心在外杀敌立功。”这是她常说的一句话,也是蒙挚对生父蒙琰心生不平时,她的一笑了之。
所以,纵是军务繁忙,他每月总要抽空回府陪母亲用一顿饭,听她说些家常里短。
听闻急报,蒙挚心头骤紧,当即带着吕英、白辰策马疾驰。赶到蒙琰府邸时,正撞见严闾带着亲兵在门前清点尸首。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青石阶上鲜血汇成溪流,在月色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蒙挚踉跄下马,不顾严闾等黑衣侍卫的阻拦,疯了般踏过满地血污冲进府门。火把摇曳的光影中,他看见那个总是温柔含笑的女子倒在廊柱旁,素色衣裙已被染成刺目的猩红。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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