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沈远修瞪圆双眼,心中直呼妙哉!
这几句何其简单,没有堆砌任何华美的词藻,也没有旁征博引,借用名经古典,但就是这般质朴直白,却无比精准地传达出一种遗世独立的孤高,一种不慕荣华的自得其乐。那种“桃源隐逸”的闲雅风骨,几乎是瞬间便穿透了所有人的心防。
季云苍也同样将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他几乎不受控制地站直了身体,脚下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步迈出,就这么从拐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台上的江滢。
但,江滢依旧没有停。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不见千年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嗡……”
只此一瞬,季云苍的脑中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醍醐灌顶,灵台一片清明。
这……
这便是江云帆《桃花庵歌》的全部内容了吗?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好,好啊!好一个独来独往,随心所欲,无畏他人看法的狂士风骨!
哈哈哈……
季云苍的内心深处,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狂笑。
他等这首诗的完篇,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这结果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分毫,这首诗所表达的闲适与快乐,那种身处孤独却又欣然享受的超脱情感,不正是他苦苦追求了一生而不得的至高境界吗?
季云苍此生阅诗无数,此时此刻,他完全可以断定,这首《桃花庵歌》,便是他此生所见,意境最美,风骨最绝的一首!
“好!好!好!”
首排的沈远修率先起身,激动地连道三声好。他双掌用力拍击,掌声清脆而有力。
正如他先前所想,这首诗就文字水平而言,算不上多么华丽。
可它所吸引人的地方,远不在文字表面,而是它凭借几行文字,便能将听者瞬间带入那片桃林环绕的田园山居中。
自由,欢快,无拘无束……
沈远修不禁感慨,若是当年与他齐名、脾性却更加疏狂不羁的那个老家伙在此,怕是会爱这首诗爱到骨子里去。
“哗啦啦……”
“好诗啊,当真是绝世好诗!”
有了归雁先生带头,台下一众文人学子如梦初醒,纷纷起身鼓掌,赞叹之声汇成一片热烈的声浪。
再看台上,江滢见到此番景象,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安然落下。
真好,哥哥的作品,终于得到了别人的认可。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嘲讽的废物了!
而反观江元勤,则是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准确地说,在江滢念出最后那几句石破天惊的诗文时,他便已经完全僵住了。
他惊的是,自己的思维完全不受控制,竟完全代入了那诗中的悠闲自在。
更惊的是,这首看似简单接地气,实则意境高妙、精彩绝伦的诗,居然是出自他一直看不起的江云帆之手!
其文章的思想之成熟,精神之独特,与之相比,自己那首引以为傲的《登高望乾阁》,简直显得匠气十足,倒显得像个初学之人所写!
可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江元勤脸色铁青,双目赤红地瞪着江滢,仿佛要从她脸上剜出一个答案。
他失败了,又一次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本以为远离了那首如噩梦般的“东风夜放花千树”,他便可在这江南一展雄风,再无敌手,却万万没想到,前方等待他的,还有一首更加超凡脱俗的《桃花庵歌》!
为什么?凭什么!
难道他江元勤,想要堂堂正正地一展自己的才华,就这么难吗?
高台另一侧,江滢淡淡看了他一眼。
随后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地下了台……这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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