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断水源……下游百姓……颗粒无收……民怨沸腾……
有了!
杜构一拍脑门,再次领悟了!
“殿下!臣明白了!”他激动地喊道,“您是想……借此机会,行雷霆一击,不仅要办了顾氏,还要……还要收拢民心!”
李承乾:“?”
只听杜构慷慨激昂地分析道:“顾氏截断水源,下游百姓必然陷入绝境!此时,我等若能天降甘霖,为他们解决水源问题,那殿下您的恩德,将传遍江南!百姓们会把您当成再生父母!到时候,别说清丈田亩,就算您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万死不辞!”
“可是……”赵德言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白龙河被截断,我们去哪儿给他们找水?”
“殿下早就为我们指明了方向!”杜构猛地转身,指向不远处偏厅墙上挂着的那幅“拉面图”。
“你们忘了张柬之大人的发现了?那上面,画着扬州城地下的暗河水脉!殿下既然能画出扬州城的,那吴郡的……他肯定也了然于胸!”
“殿下这是在逼我们!他给了我们问题,也早就给了我们答案!他是在考验我们,能不能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解决问题!”
众人再次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殿下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幅画,都是环环相扣的!
他们看向李承乾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那简直是在看一尊活生生的神祇。
李承乾坐在摇椅上,手里的鱼竿都在发抖。
他快疯了。
那他妈真的是一碗拉面啊!
什么地下水脉?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现在必须,立刻,马上,阻止这群疯子的脑补!
他猛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吓的),指着杜构,声音都变了调:
“住口!”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挖河?你们知道挖一条引水的渠,要花多少钱吗?”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无人可以反驳的,最最现实的问题!
钱!
没错!搞工程,是要钱的!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国库空虚,百废待兴!父皇连宫殿破了都舍不得修!你们现在要花钱去挖一条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暗河?这笔钱,从哪儿来?你们出吗?”
他死死地盯着杜构,眼神里充满了“你敢说你有钱我就弄死你”的威胁。
他相信,只要一提到钱,这些官员肯定就蔫了。
这可是大唐贞观年间,地主家都没有余粮啊!
果然,杜构被他问得一愣。
挖渠确实需要一大笔钱,粮食、工具、人工……户部的账本上,确实没有这笔预算。
看到杜构哑口无言,李承乾心中一阵狂喜。
稳了!这次稳了!
他正准备乘胜追击,彻底打消这群人的疯狂念头。
然而,杜构接下来的一个动作,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只见杜构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本账册,双手奉上。
“殿下……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杜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李承乾难以置信地接过那本账册,翻开一看。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
“扬州盐商李家,‘捐赠’白银三万两,以助殿下推行新政。”
“海陵陈家,‘捐赠’粮食五万石。”
“江宁王氏,‘孝敬’殿下钱两万贯。”
……
账册足足有十几页,后面罗列的财物,看得李承乾眼花缭乱。他粗略一算,这上面的金银财帛、粮食布匹,折算下来,几乎相当于大唐一年税收的十分之一!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承乾的手都开始抖了。
杜构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殿下,您忘了?您在扬州,不是抄了那么多家产吗?这些……是那些被抄家的旁支和有生意往来的富商们,主动‘捐’上来的。”
“他们说,之前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现在,他们愿意倾家荡产,支持殿下您在江南的任何举措!只求……殿下您大人有大量,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李承乾:“……”
他想起来了。
之前为了逼赵德言他们搞砸,他确实是让杜如晦的儿子杜荷,去疯狂抄家敛财,想搞得天怒人怨。
结果……
这些被抄怕了的富商,现在竟然把钱,主动送上门来了?
而且还送了这么多?
李承乾看着那本沉甸甸的账册,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拼命想输光的赌徒,结果每次出手,都是一把天胡。
他绝望地抬起头,看着杜构那张写满了“殿下,您就说我们干得漂不漂亮吧”的脸。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我不要钱”?
还是说“你们赶紧把钱还给人家”?
在众人眼中,这笔钱,就是他“神机妙算”换来的军费!
他要是敢拒绝,这帮人估计能脑补出“殿下仁慈,不愿取百姓一针一线,我等更应为殿下分忧”的戏码,然后自己掏腰包去挖河。
李承乾无力地瘫坐回摇椅上,将那本账册,死死地攥在手里。
他感觉,这哪里是账册。
这分明是催命符!
上面写的每一个字,都是把他推向那个他最不想坐的宝座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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