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之内,灯火通明。
一张巨大的白鹿皮,铺在中央的木案上。工部主簿张柬之,正趴在上面,手持炭笔,小心翼翼地复刻着李承乾那幅“拉面图”上的线条。
他的表情,专注而虔诚,仿佛不是在画图,而是在描摹神迹。
孙伏伽、赵德言、杜构等人,则围在旁边,神情肃穆。
经过一下午的“研究”,他们已经彻底“领悟”了太子殿下的全盘计划。
“根据殿下的‘地下水脉图’,这条暗河,源起丹徒山,途经曲阿,最后在吴郡城西汇入大江。”张柬之指着图上的一条主线,语气中充满了惊叹,“这条暗河水量丰沛,而且地势较高。只要我们在‘白沙村’这个位置,开一道引渠,便可利用地势之差,将水引至下游,解数万百姓的燃眉之急!”
“白沙村?”杜构凑过去看了看,“这个位置,距离顾氏的庄园,不过十里之遥。我们在此大兴土木,顾氏那边,岂不是……”
“这正是殿下的高明之处!”孙伏伽冷冷一笑,接过了话头,“殿下就是要让顾雍看着!看着我们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破解他的毒计!看着那些本该对他下跪求饶的百姓,是如何对太子殿下感恩戴德!”
“这叫什么?诛心!”
“我们不仅要用王法,在肉体上消灭他。还要用民心,在精神上,彻底击垮他!”
赵德言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没错!等引水功成,民心所向,我们再将顾氏的累累罪证公之于众!届时,都不需要我们动手,愤怒的百姓就能把顾氏的庄园给踏平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顾氏覆灭,江南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动人场面。
他们看向那副“拉面图”的眼神,愈发狂热。
只有张柬之,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张主簿,可是有何不妥?”孙伏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张柬之迟疑了一下,指着图上的一处空白,说道:“各位大人请看。这引水的渠线,大部分都清晰明了。唯独在‘鹰愁涧’这一段,殿下的笔迹,突然断了。”
众人凑过去一看,果然。
那流畅的线条,在抵达一个标注着“鹰愁涧”的地方后,戛然而止。后面空了一大段,才又重新连接上。
“鹰愁涧?”赵德言对扬州地理颇为熟悉,他想了想,脸色微微一变,“此地我知道,是两座大山之间的一道深谷,常年云雾缭绕,地形极其复杂,据说地质情况?”
这个猜测,让众人刚刚燃起的兴奋,稍稍冷却了一些。
如果鹰愁涧这里挖不通,那整个引水计划,就是纸上谈兵。
“不可能!”孙伏伽立刻否定道,“殿下算无遗策,既然画出了这条线,就绝不可能被区区一道山涧难住!”
“那为何此处的笔迹会中断?”杜构不解地问。
孙伏伽死死地盯着那片空白,大脑飞速运转。
中断……空白……鹰愁涧……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殿下他……不是画不出来。”
“而是……故意不画!”
“故意不画?”众人更迷惑了。
孙伏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缓缓道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汗毛倒竖的推断:
“殿下是在考验我们!或者说,是在给我们……留一份天大的功劳!”
他指着那片空白,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引水之策,从勘探到筹款,再到具体的施工方案,几乎每一步,都在殿下的算计之中。我等所做的,不过是按图索骥,拾人牙慧。说出去,功劳全是殿下他一个人的,我等不过是跑腿的罢了。”
“但殿下是什么人?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他需要的是能为他披荆斩棘,独当一面的肱股之臣,而不是一群只会听令行事的应声虫!”
“所以,他故意在这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一环,留下了这片空白!”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路,我已经给你们铺好了九十九步。这最后一步,也是最能体现你们价值的一步,需要你们自己,用你们的智慧和勇气,去走完!”
“谁能填上这片空白,谁能解决鹰愁涧的难题,谁……就是这份泼天大功的首功之臣!”
孙伏伽的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他们看着那片空白,眼神瞬间变了。
那不再是难题,而是机会!
是一个在太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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