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川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亭府,他直接对马亭长说:“大人,可以升堂了。”
马亭长立刻召集人手,将张、李两家的主事人和一干人证全都叫到了堂上。
“张家说,地是你们的,界碑是那块大青石,可有此事?”项川开口问道。
“正是!”张家老头理直气壮地说,“那块青石,是我太爷爷那时候就立下的!”
“李家说,地也是你们的,界碑是坡上那棵老榆树,可有此事?”项川又问李家。
“没错!”李家老头也不甘示弱,“那棵树,是我爷爷亲手种的!”
项川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张三,你说李四从背后偷袭你。可我观你伤口在后脑偏右,若是他从你正后方偷袭,锄头落下,伤口应当在正中。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当时正要转身,他从你的侧后方动了手。这与李四所说的,你推他,他转身时失手伤人,倒是能对得上。”
张三脸色一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项川又看向李四:“你说你是失手。可我看了那柄锄头,上面沾的血迹,只在锄头背面。若是失手甩出,锄头刃部、木柄,都可能伤人。唯独用锄背伤人,需要刻意发力,调整角度。这可不像‘失手’。”
李四的脸色也变了。
项川没有停,他转向两位老者,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张家族长,你说那青石是你太爷爷立的。可我看了,那青石下的泥土是新翻的,还有草根断裂的痕迹。这说明,这块石头,是最近一两个月才被人从别处搬过来,埋在这里的。”
张家老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家族长,你说那榆树是你爷爷种的。我刚才看了,那棵树虽然看着粗,但年轮稀疏,分枝杂乱,明显是野生的,最多不过三四十年树龄。你爷爷那时候,怕是还没出生吧?”
李家老头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整个公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项川这一连串的推理给镇住了。
“一块假界碑,一棵假界树。”项川冷笑一声,“你们两家,为了这么一块破地,教唆子侄争斗,伪造证据,混淆视听,闹到公堂之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这……”两位族长汗如雨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大人,”项川转向马亭长,“依我看,此事已经明了。地界不清,乃是历史遗留问题。但两家为争地而纵容子弟斗殴,甚至伪造证据,欺瞒官府,此风断不可长!”
他顿了顿,给出了自己的判决建议:“我建议,那块争议之地,收归公有,作为亭里药圃,由专人打理,收益归公。张、李两家,因欺瞒之罪,各罚粮食十石。张三、李四,因斗殴伤人,各杖二十,并罚劳役一个月,共同修缮亭府围墙。”
这个判决,有理有据,罚得两家心服口服,又给了官府台阶下,还顺便充实了公库。
马亭长听得连连点头,当即拍案:“就依项先生所言!来人,行刑!”
案子判完,张李两家垂头丧气地走了。马亭长对项川,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先生真乃神人也!这等盘根错错节的案子,在你手里,竟如庖丁解牛一般,迎刃而解!老夫……服了!”
这桩“亭林庄悬案”,以及“神断项先生”的名声,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从长乐亭传了出去。没过几天,就传到了数十里外的乡治所,传进了乡蔷夫的耳朵里。
乡蔷夫,姓孙,是个年近半百的精明官员。他正为乡里缺少一个能干的文书佐吏而发愁,听闻此事,顿时来了兴趣。
“去,把那个叫项川的,给我请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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