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都没听到回话,两位船长在花时间吸收这个坏消息。默顿想知道是谁的错。可能是一艘风帆想遮蔽另一艘,但在它们两个被黑暗笼罩之前,还没来得及完成机动。现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缓慢地、但无可避免地相遇,无法改变哪怕一小度的航向。
然而——六十五分钟!刚好够他们走出地球的阴影,再次进入阳光。他们还有一线机会,要是他们的风帆能捕捉到足够的能量来避免相撞。阿拉克涅号和圣玛丽亚号上肯定在进行着疯狂的计算。
阿拉克涅号率先回复了。它的回答跟默顿所预料的一样。
“六号呼叫控制中心。我们不需要协助,谢谢。我们自己解决。”
不出所料,默顿心里想着。不过,这倒是一场好戏。比赛中的第一个紧张场面即将上演,就在沉睡中的地球的午夜线上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默顿忙着照料自己的风帆,顾不上替阿拉克涅号和圣玛丽亚号担忧。在黑暗之中盯紧五千万平方英尺暗淡的薄膜并非易事,只有探照灯狭长的光线和距离遥远的月亮照亮着它。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将这个巨大表面的侧边对准太阳,而且要一直维持到跑完将近一半的地球绕行轨道。因为在接下来的十二至十四个小时里,风帆会成为一个累赘,他会面对着太阳前进,它的光线只会将它推向前进轨迹的后方。很遗憾他不能先将风帆完全收起,等有用之后再次扬开,还没人能找到切实可行的办法。
在遥远的下方,首缕晨曦正在地球的边缘探头探脑。再过十分钟,太阳就将走出日食。随着辐射照耀到帆面上,飘浮的风帆将再次获取动力。对阿拉克涅号和圣玛丽亚号而言,那将是它们的危机时刻——事实上,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
默顿转动着潜望镜,找到了在星空背景下飘浮的那两个黑点。它们异常接近——相互间可能还不到三英里。他感觉它们应该能成功吧……
太阳从太平洋上升起,晨光如同爆炸般在地球的边缘亮起。风帆和拉索先是短暂地反射出深红色的光,接着变成了金色,最后稳定在了白天的那种纯白光。测力计的指针开始偏离零刻度——但只偏了一点点。戴安娜仍几乎没什么加速度,因为帆的侧边对准了太阳,它的加速度只有一个重力的百万分之几。
但是,阿拉克涅号和圣玛丽亚号却用上了所有能用的帆面,想要尽快脱离对方。此刻,它们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两英里,随着它们的风帆感受到第一缕阳光的推动,那两朵亮闪闪的薄膜云正以一种折磨人的慢速舒展和张开。地球上几乎每一块屏幕都在上演这出进展缓慢的大戏,即使到了现在,就剩最后一分钟了,仍然无法分辨到底哪种结局会出现。
这两位船长都非常固执。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都可以切断风帆以降低速度,从而给另一个人机会。但他们谁都没这么做。这里面卷入了太多的声望、太多的资金、太多的荣誉。因此,阿拉克涅号和圣玛丽亚号相撞了,过程就如同冬夜掉落的雪花般宁静和温柔。
方形的风筝以几乎察觉不到的动静爬进了圆形的蜘蛛网。长长的拉索扭转着纠缠到一起,速度慢得就如同在做梦。即便在戴安娜号上忙着操纵的默顿也无法将目光挪离这出宁静的、进展缓慢的悲剧。
经过十多分钟的缠斗之后,亮闪闪的云朵仍然在聚合成一个无法避免的整体。随后,座舱的拉索被扯断了,它们在相隔几百码的地方擦肩而过,并朝着各自的方向飘浮而去。能看到有火箭点火了,安全艇正匆忙前去搭救他们。
那就剩下我们五个了,默顿想着。他为那两个比赛刚开始几个小时就如此彻底地退出比赛的船长感到难过。但他们是年轻人,将来还有机会。
刚过了几分钟,五个又降到了四个。从一开始默顿就对一直缓慢旋转的太阳光束号有疑虑,现在他的疑虑变成了现实。
火星人风帆没能调整好帆的方向。它的旋转给了它太多的不稳定性。它那个巨大的圆环形帆面正对着太阳,而不是用侧边对着。它正被反向的风往后吹着,而且几乎是以最大的加速度。
这是船长最不愿意见到的问题了——甚至比相撞还要糟糕,因为他只能怪自己。但在这些可怜的殖民地人渐渐落后时,并没有人表示出太多的同情。他们在赛前吹嘘过头了,现在遭受这样的命运只能说是报应。
不过,现在还不能将太阳光束号完全抛在脑后。剩下的航程差不多还有五十万英里,它仍然有扭转局势的机会。事实上,要是再发生几个事故,它可能是唯一能完成比赛的风帆。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很平静,地球在天空中慢慢变大,从新生变成满盈。没什么能做的,风帆队正飘行在无推力的后半段轨道上,但默顿并未觉得时间难熬。他睡了几个小时,吃了两顿饭,写了日志,并接受了几次电台采访。偶尔,尽管次数很少,他还会跟其他船长通话,相互打着招呼,开着友善的玩笑。但多数时间里,他只是在享受飘浮在失重里,远离了地球的怀抱,多年来都没这么高兴过了。他是自己命运的主人——就像任何能上到太空里的其他人一样——驾驶着一艘倾注了他的技术与心血、已与他融为一体的风帆。
就在他们穿越地球与太阳之间的那根看不见的线,正准备进入有动力的半程轨道时,出现了下一个退赛者。在戴安娜号上,默顿看着自己的帆旋转了一个角度来捕捉推动它的光线,并随之鼓起。加速度从接近于零开始爬升,但还要再过好几个小时它才能达到最大值。
游丝号却再也达不到了。动力再起的那一刻总是非常危险,它没能存活下来。
布莱尔的电台评论——默顿一直没关上,只是把声音调得很小——提醒他有情况了。“嘿,游丝号起波纹了!”他急忙看起了潜望镜,但一开始没看到游丝号的大圆盘风帆有什么问题。要想看清是挺困难的,因为它几乎是拿侧边对着他,因此看上去像是一个非常狭长的椭圆。但很快他就看到它正在一种缓慢但无法抗拒的震动之下前后摇摆。除非船员能通过适时且轻柔地操纵拉索来减缓这些波纹,否则风帆将把自己撕成碎片。
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而且过了二十分钟后,看上去他们已经成功了。紧接着,靠近风帆中心的某处,薄膜的缝合处开始撕裂。它被辐射压力推动着慢慢地突了起来,就像是火焰上冉冉升起的烟。不到一刻钟,帆完全消失了,只剩下起支撑作用的辐射状的张力梁条。再次有火箭点火,一艘小艇前去打捞游丝号的座舱和它里面失望的船员。
“这上面越来越冷清了,不是吗?”船长电台上响起一个对话声。
“你可不冷清,迪米特里,”默顿反驳道,“你在后面还有人陪你。我才是真正地一个人跑在前面。”这可不是什么自吹自擂,到了此刻,戴安娜已经比第二名领先三百英里,而且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它的优势还将进一步扩大。
列别捷夫号上的迪米特里·马科夫发出了友善的笑声。他听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默顿心里想着。
“别忘了那个龟兔赛跑的故事,”俄国人说道,“在接下来的二十五万英里内,什么都可能发生。”
一切发生得很快。那时他们刚完成第一圈的地球轨道飞行,并再次越过了起点——但高度要高很多,归功于太阳光赐予的能量。默顿仔细标定了其他风帆的位置,并将数据录入计算机。它给武麦拉算出的答案是如此奇怪,以至于他马上又检查了一遍。
数据没有错——亚澳人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赶上来。没有哪艘太阳风帆能达到这种速度,除非……
在潜望镜里匆匆一瞥,答案已然揭晓。武麦拉的索具,为了要达到最小质量而减轻到了极限,终于撑不住断了。还在飞行的只是它的帆,依旧保持着形状,在他后面不断地追赶,如同一条在风中起舞的手绢。两个小时之后,它拍着翅膀在离他不到二十英里的地方超过了他,但早在此之前,亚澳人已然加入会长小艇上不断扩大的队伍。
现在就成了戴安娜和列别捷夫之间的对决了——因为尽管火星人还没放弃,但他们落在了一千多英里的后面,不再被视为一个真正的威胁。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很难看到列别捷夫有超过戴安娜的机会。但是,第二圈才刚开始,还要再次经历日食和漫长缓慢的面对着太阳的自由飘行,默顿感觉越来越不安了。
他认识这位俄国飞行员和背后的设计师。他们想赢这个比赛整整二十年了——而且,老实说,只有他们的赢才算公平。不正是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列别捷夫在二十世纪初首次发现了阳光也有压力吗?但他们从来没赢过。
他们也绝不会放弃。迪米特里肯定有什么主意——肯定会非常惊人。
在竞赛风帆后方一千英里的官方小艇上,会长冯·斯特拉腾带着沮丧的怒气注视着电文。它是从那一串围绕在太阳炽热表面高处的太阳观测台发来的,飞行了一亿多英里。它带来了最坏的消息。
会长——当然,这个头衔纯粹是个荣誉称号,在地球上他是哈佛大学的太空物理学教授——并不相信它一定会到来。竞赛从来没这么晚开始过,因为发生了多次的延期。他们冒险赌了一下——现在,似乎他们赌输了。
在远离太阳表面的深处,巨大的力量正在聚集。相当于一百万颗氢弹爆炸的能量可能随时都会以太阳耀斑的形式喷发出来。以每小时几百万英里的速度爬升,一堵比地球大上好几倍的隐形火墙即将跳离太阳,进入太空。
电离气体云可能不会撞到地球。但万一它会撞上,从它出发到相撞只需一天多的时间。飞船可以保护自己,它们有护盾,还有强大的磁性涂层。但是轻巧的太阳风帆,舱壁薄得跟纸一样,对这种威胁毫无抵抗之力。必须将船员撤离,比赛也只得放弃了。
约翰·默顿在驾驶着戴安娜号绕地球飞行第二圈时,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一切顺利,这将是最后一圈了,对他和对俄国人都是如此。通过太阳光提供的能量,他们已经获取了好几千英里的高度。在这一圈里,他们应该能完全逃离地球,朝着月球做长距离飞行。现在是两者之间的对决了,太阳光束号上的船员在与旋转的风帆艰苦斗争了十万英里后终于放弃了。
<!--PAGE10-->默顿并没感觉到累,他吃得睡得都不错,戴安娜也表现得相当令人钦佩。自动驾驶如同一只忙碌的蜘蛛调节着索具的张力,一直将巨大的帆面保持着与太阳合适的角度,比任何人类的船长做得都要好。尽管到现在为止,两平方英里的薄膜上可能被上百个微型陨石击中过,但大头针般大小的洞眼并未影响到推力。
他只担心两件事。首先是八号拉索,它已无法再接受调节。没有任何征兆,绞盘突然就卡住了。尽管航天工程已发展了这么多年,齿轮在真空里仍然会锁住。他无法放长或是收紧这根绳索,只能尽量依靠其余的绳索来弥补。幸运的是,最困难的机动部分已经过去,从现在开始,戴安娜将背朝着太阳前进,完全是顺着太阳风的风势。就跟从前的水手经常说的那样,风从你背后刮来时,行船更容易。
他的另一个担心是列别捷夫号,仍然跟在他身后三百英里处。这艘俄国船展示了惊人的机动性,归功于安装在中央帆上那四幅能倾斜一定角度的巨大面板。它在围绕地球旋转时,帆面的翻转异常精确。但是,为了获取机动性,它必须牺牲速度。你无法同时获取两者。在前方漫长的直线赛道上,默顿应该仍能保住领先地位。不过,距离戴安娜冲过月球背面还有三到四天的时间,在那之前,他还无法确保一定能胜利。
果然,比赛进入到第五十个小时、绕行地球轨道第二圈刚刚结束时,马科夫亮出了他的小计谋。
“你好,约翰,”他通过船长电台随意地说道,“我想让你看一下这个。应该挺有意思的。”
默顿拉着自己到了潜望镜跟前,并把放大倍数调到了最高。在视野里,星空的背景下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物体,那就是列别捷夫号亮闪闪的马耳他十字,很小,但是很清晰。就在他看的时候,十字的四条边缓慢地脱离了中央帆,逐渐飘散开来,并带着所有的张力梁和索具进入了太空。
马科夫抛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质量,因为他已到达逃逸速度,不再需要为了获得速度而绕着地球转圈。从现在开始,列别捷夫将变得几乎无法操控——但无所谓了,它已经完成了所有需要技巧的部分。就跟从前的船员故意扔掉自己的舵和沉重的龙骨一样,它知道剩下的航程将是在平静的海面上顺风直线航行。
“祝贺你,迪米特里,”默顿在电台上回答道,“把戏不错。但还不够好,你追不上我的。”
“我还没结束呢,”俄国人回答道,“我的国家有一个古老的冬日传说,讲的是有个雪橇被狼追的故事。为了救自己,赶雪橇的人必须把乘客一个接一个地丢下雪橇。你懂这里面的类比吗?”
默顿当然懂。在最后的直线赛程上,迪米特里不再需要他的副驾驶了。列别捷夫号为了获胜真是豁出去了。
<!--PAGE11-->“亚历克西斯会不高兴的,”默顿回答道,“而且,这也违反规则。”
“亚历克西斯确实不高兴,但我是船长。他只需要等上十分钟,会长会救起他的。规则也没规定过船员人数——你应该知道啊。”
默顿没有回答。他正忙于计算,用上了他所知的列别捷夫的设计参数。等他算完时,他知道比赛的结果仍然未知。等他在预计的时间越过月球时,列别捷夫可能也刚好能赶上他。
然而,比赛的结果已经被确定了,而且是在九千两百万英里之外做出的。
在水星轨道背面的三号太阳观测台,自动仪器记录了耀斑的整个过程。一亿平方英里的太阳表面爆发出了蓝白色的怒火,与它相比,那个圆盘上的其他地方都褪色成了土黄色。在那个沸腾的地狱之中,大耀斑喷发出的带电等离子气体正在扭曲盘旋,如同一个活的生物在它自己创造的磁场里起舞。而飞在它前面、以光速前进的则是紫外线和X射线,相当于警告信号。它们将于八分钟内抵达地球,相对来说没什么危害。跟在它们后面、以每小时四百万英里悠然飞来的带电粒子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要再过一天多,致命的辐射云就能淹没戴安娜、列别捷夫和陪伴着它们的小小船队。
会长将自己的决定推到了最后一刻。即便侦测到等离子流已经越过了金星的轨道,它仍然有机会错过地球。但当它离这里只剩四个小时的路程并已经被月球上的雷达网络追踪到了时,他知道没有希望了。在接下来的五到六年中,不会再有太阳风帆竞赛了——直到太阳再次平静下来。
整个太阳系里都响起了叹息声。戴安娜和列别捷夫已经相互咬着走完了地球到月球之间一半的路程——现在没人能知道到底哪艘风帆更出色。爱好者们将花上好几年的时间争论结果,历史则会简单地写下:“由于太阳风暴,比赛被取消。”
当约翰·默顿收到命令时,他感觉到了一种长大后从未有过的苦涩。他十岁生日时的记忆在这么多年后又冒了出来,锐利且清晰。父母跟他保证,肯定会送他一个著名飞船晨星号的等比例模型,他花了好几个星期计划了该如何组装它,要把它挂在卧室里的什么地方。可随后,到了最后一刻,父亲打破了他的希望。“对不起,约翰——它太贵了。要不明年……”
半个世纪过去了,在度过了成功的一生后,他又成了个心碎的男孩。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要违反会长的命令。要是他继续航行,不顾警告呢?即便比赛取消了,他仍然可以越过月球,创造纪录,成为好几代人口中的英雄。
但这么做比愚蠢还要糟糕,这么做等于自杀——而且是非常痛苦的死法。他看到过死于辐射的人,他们飞船上的磁场护盾在太空中失灵了。不行——这么做不值得……
<!--PAGE12-->他同样也为迪米特里·马科夫感到惋惜。他们两个都有资格取胜,但现在谁也赢不了了。在太阳发脾气的时候,没人能跟它怄气,即使你能乘着它的光航行到宇宙边际。
会长的小艇就在后方五十英里,和列别捷夫并排航行,准备接走它的船长。银色的风帆飞走了,迪米特里砍断了拉索——他能体会他心里面的感受。小小的座舱会被带回到地球,应该还能再次利用,但风帆只能扬起一次。
他可以现在就按下抛帆按钮,节省救援者几分钟的时间。但他做不到。他想在船上待到最后一刻,这艘小船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梦想和生命。巨大的风帆正以合适的角度迎着太阳,产生着最大的推力。它已将他推离了地球,而且戴安娜号还在加速。
随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决心,而且没有丝毫的迟疑,他知道了必须要做什么。他最后一次坐在了那台已带着他走完去月球一半路程的计算机前。
完事后,他收起了日志和一些个人物品,随后钻进了紧急救生服里,动作很笨拙,因为没怎么练过,而且要一个人来完成也不是件易事。会长的声音在电台上响起时,他正在合上头盔。
“我们五分钟之后跟你会合,船长。请切断你的帆,以防我们卷进去。”
约翰·默顿,太阳风帆戴安娜号的首任也是最后一任船长,犹豫了一下。他最后一次看了眼狭小的座舱,亮闪闪的仪器,排列整齐的控制钮,它们现在都锁定在了最后的位置。随后,他对着麦克风说道:“我要弃船。不必急着救我。戴安娜可以自己飞行。”
会长没有回答,他因此心怀感激。冯·斯特拉腾教授肯定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也知道在这个最后的时刻,他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下。
他并没有打开气闸。逃逸气体的冲力温柔地推着他进入了太空。这个推力是他给戴安娜最后的礼物。它缓慢地飞离了他,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这阳光将是它未来几个世纪里的依靠。两天后它将闪着光经过月球,但月球就和地球一样,不可能抓住它。没了他质量的拖累,每航行一天,它将增加两千英里的时速。一个月后,它将以快过任何人造物体的速度飞行。
太阳光的力量随着距离变远会逐渐降低,它的加速度也会降下来。但即使到了火星轨道,它也能每天增加一千英里的时速。而且,在那之前很久,它就已经快到连太阳都抓不住了。比任何一个穿过恒星系的彗星还要快,它将一直前往深空。
几英里外火箭喷出的火光吸引了默顿的目光。小艇正在靠近,准备接上他——比戴安娜所能达到的最大加速度还要大好几千倍。但在燃料消耗殆尽之前,它的引擎只能燃烧几分钟——而戴安娜仍在加速,被太阳永恒的光芒一直推着往外,直到遥远的未来。
<!--PAGE13-->“再见,小家伙。”约翰·默顿说道,“不知道下一对看着你的眼睛属于谁?还要再过多少个千年你才会被看到?”
随着小艇圆滚滚的鼻子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感到了平静。他再也没机会赢得去月球的比赛了,但他的风帆却是人类第一艘驶向群星的飞船。
(译者:老光)
[1]阿拉克涅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擅长编织和刺绣,受到雅典娜女神的惩罚,子子孙孙都要变成蜘蛛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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