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照得她的眸子忽明忽暗,可莫辰淮依旧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已经看透了他的心。
“绾,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是亦或不是。”
房间静默了片刻后,卫灵绾终于听到了他的答案。
“是。”
“早该想到的。”
少女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重新绽放笑容,“你那么聪明,我又露出了那么多破绽。”
“这你要是再猜不出来,那你就不是宁王殿下了。”
她也是刚刚在洗漱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马车里说了什么,又露出了多少破绽。
而后,又想到了以前。
她从见到南淮的第一眼开始,就放下了对他的所有戒心,所以说话经常不注意,暴露的破绽也会变得很多。
“所以绾...”
莫辰淮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握住她的双手,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
卫灵绾顺势回屋,而后开口道:“你猜对了,我不是卫灵绾,也不是卫将军的女儿。”
“我出身青阳宗,我的父亲是青阳宗的宗主,也是卫家的族长,我是他的女儿,我叫卫绾。”
“我生活的世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
这个晚上,卫灵绾将自己的来历,全都告诉了莫辰淮。
她讲了青云宗,提到了疼爱自己的师父和父亲,那些把她当亲妹妹宠的师兄师姐,还有她的“画道”。
红烛即将燃尽,子时已过,时间到了佑宁二十三年,少女的故事也终于讲到了尾声。
“所以,你还会回去吗?”
这是莫辰淮最担心的事。
虽然卫灵绾提到了修仙、灵气,那些只在话本、传闻中出现的东西,可他担心的,依旧只有她是否会离开。
“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笑得有些无奈,又有几分妥协,“我甚至连我为什么会来这里,都不知道。”
“可如果哪怕有一丝丝机会,我都是要回去的。”
“所以南淮,到那个时候,你愿意跟我走吗?”
暗淡下去的眸子,瞬间被照亮,回答她的,是一整夜的疯狂。
绾,我愿意!
正月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个异常忙碌的月份,尤其是对那些,已经出宫建府并且成了亲的皇室子弟而言。
初一一大早就要进宫朝拜,初二府上的女主人要回娘家,初三初四要拜访其它长辈,初五初六则是兄弟姊妹之间的相聚。
到了初七八好不容易能休息会儿,又有一堆朝臣打着节礼的名义,各种求帮忙。
不过这种烦恼,一般只有那些,在朝堂中说得上话的皇子才会有。
宁王府是想都不要想了,所以卫灵绾比其它妯娌们,提前几天结束了忙碌的生活。
“你们凡俗之人的礼节,也太多了。”
瘫在**,少女现在一点都不想起来,她甚至觉得翻身都费劲。
晚上被南淮折腾,白天又要被礼节折腾,要不是有灵气在撑著,她真觉得自己要废了。
年三十之后,卫灵绾明显感觉到,莫辰淮对自己是越发热情了,具体行动表现在**。
这让她一段时间,对床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而后,男人很体贴地,解锁了小榻,浴桶,桌案这样的地点。
揉着还有些青紫的腰昨晚在房间的圆桌上撞出来的),少女还是觉得,床才是她的最爱。
当然,如果**没有莫辰淮的话,她会更爱它。
“辛苦绾了。”
自从男人腿痊愈后,除了必要,他们的主屋,就再不放下人进来。
所以看卫灵绾大喇喇的躺在**,莫辰淮直接走到床边,然后躺在她身侧,一只手已经在她的腰上,轻轻揉了起来。
“嗯,就是这个地方,你再稍微用点力。”
男人依言,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虽然腰上的青紫和身后的人有关,不过看在他这么认真伺候自己的份儿上,少女勉为其难的,在心里表示原谅他。
莫辰淮的力度掌握得很好,原本还有些酸软的腰肢,在他的手下,没一会儿就好了很多,身侧的人也恢复了几分气力。
“可以可以,宁王殿下手艺不错啊。”
“那王妃满意吗?”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卫灵绾十分不长记性的,滚到他怀里,同时将他的手移到了腰的另一侧。
“这里也不舒服,你再按按。”
只是这回,男人没有急着动作。
“享受本王的服务,不知王妃打算,付多少赏钱呢?”
“赏钱?”
少女睁开眼,正好对上男人的目光,看到了夹在其中的,yu望。
得,今晚又得折腾了!
半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慢溜走,明天就是正月十六,所有的一切都要走上正轨。
白家,大梁的百官之首,正和岳国公坐在书房里。
“不知那些东西,相爷可否准备好了?”
“国公爷放心,全都已经备好了,明天时间一到,就会去它们该去的地方。”
“我这边已经没了岔子,倒是国公爷你,还有不少隐患在外头吧?”
说着,白相将一本礼单,丢到了岳国公手边。
“这是年前,京兆尹送到我手上的,原本他打算直接上报陛下,不过被我劝了下来。”
把柄落到别人手里,可岳国公面上却一点都不着急:“那老夫就在这里,多谢相爷了。”
“不过还是要说一句,就算相爷不拦,这东西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此话何意?”
岳国公没有直接为他解惑,而是竖起食指,指了指上头。
“相爷觉得呢?”
只一个动作,白相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礼单的事,皇上知道。
所以就算它被放到佑宁帝面前,岳国公也不怕被治罪。
与其让把柄落到别人手里,倒不如直接向那位,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人坦白。
岳国公是齐王的舅舅,也是齐王的左膀右臂,而齐王又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
就凭这一点,佑宁帝就不会轻易处置他。
“国公大人深谋远虑,老夫佩服。”
“相爷谬赞了。”
正月十六,佑宁二十三年开年的第一次朝会,也是一次不寻常的朝会。
将积压了半个多月的政事全都处理完,天已经大亮,往常这个时候,都已经退朝了。
可今天不一样。
元公公刚要走上前,准备说出“退朝”二字,就见岳国公走出了队列。
“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何事?”
“臣要状告,前北境统帅、现任安平侯卫峰,私通鞑靼,泄露大量机密,弃家国于不顾。
此乃通敌卖国之罪,还请陛下圣裁!”“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安平侯卫峰通敌卖国,和鞑靼私通信件,泄露大量机密,如今证据确凿,按律当株连九族。
陛下念及其曾佑我北境,护卫家国有功,是以免去九族死刑,改判卫府上下斩立决,于三日后午时行刑。
钦此。”
上午岳国公在朝堂上状告卫峰,下午京兆尹就带着人闯进府,而后在安平侯的书房,翻到了他和鞑靼王子哈望往来的信件。
信件一共十二封,上面写着只有大量重臣,才知道的机密。
除此之外,信上还印着哈望的印章。
证据确凿,不容狡辩!
当天晚上,卫家除了嫁出去的卫灵绾,全都被关进了大牢。
第二日,圣旨昭告天下,百姓哗然。
这一回,佑宁帝和岳国公的速度不是一般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判决就已经下来了。
一直将卫家视为英雄的百姓,更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卫将军通敌卖国?
一直保卫著大梁的英雄,竟然和帝国王子有联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是所有京城百姓的心声。
近几年来,卫将军打了多少胜仗,传回了多少捷报,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样的将军,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陷害,皇上一定是被人蒙蔽了。
在这一思想的主导下,卫家人判决圣旨下来的中午,宫门前就已经坐满了人。
“皇上,卫将军不可能会通敌卖国,他一定是受人陷害,还望皇上明察。”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还卫将军一个清白。”
百姓们来来回回的,重复这两句话,声音也是一回比一回大。
没有皇帝的吩咐,守卫们也不敢随意驱逐。
佑宁帝此刻就在后宫中,这里离宫门相距甚远,可他还是觉得隐约间,能听到宫门传来的声音。
“百姓还没走吗?”
从第一个人坐宫门开始,就一直有人,在向他传达那里的情况。
佑宁帝虽然早有预料,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这天下明明是他的,那帮子民偏偏要替身犯重罪的卫峰求情。
凭什么?
“回陛下,百姓并未离去。倒是宁王殿下,已经在御书房外,等著有一会儿了。”
安平侯一家的事,着实将莫辰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是以圣旨才下,他便进宫求情,然而直到此时,都不曾见到皇帝。
“陛下,宁王殿下腿脚不好,您看...”
“朕看?朕看什么?”
佑宁帝朝门外瞥了一眼,眼中还有未散去的戾气,“他要见朕,无非就是为了那个卫峰,既如此,朕见他做什么?”
又让人上了杯败火的茶,元公公陪着笑,退出了御书房。
门口不远处,莫辰淮正坐在轮椅上,他因为腿脚不便,所以得了特旨,在宫里不用行跪拜大礼。
所以这会儿他并没有跪下来,不过脸上惯有的笑容,却已经不见了。
直到看见元公公的身影,嘴角才浅浅地勾起。
“元公公,父皇他肯见我了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的摇头。
“宁王殿下,陛下因为安平侯的事,现如今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去吧。”
才有的笑意又消失无踪,莫辰淮目光落在御书房的门槛上,一只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
“当真,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元公公在心里叹了一声,没说话。
凭他对佑宁帝的了解,安平侯这回,怕是真逃不过这一劫了。
随着卫将军为大梁打下一个个胜仗,皇帝在高兴的同时,也会慢慢升起疑心,觉得他会威胁到自己的帝位。
就像当年的宁王一样,不一样的是,宁王那回是他儿子动手,这回他是亲自动手。
“多谢元公公,本王知道了。”
“韩英,回府。”
看着两人的渐渐远去的背影,元公公无奈地叹了一声,回了御书房。
“陛下,宁王殿下已经离去。”
与此同时,宁王府,后院书房。
前段时间积攒下来的画作,全都堆在桌案上,那高度都快赶上卫灵绾了。
少女放下手指,这是事情发生后,她进行的第三次掐算,结果和之前两次一样,都是死局。
此次劫难,卫家人必死!
“小姐,”
清风着急忙慌地敲著书房的门,往日的沉着冷静,早就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我知道了,”
书房门被打开,卫灵绾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去往了外院的书房,那里是莫辰淮处理事情的地方。
“绾?”
见到来人,男人压下脸上的忧色,顺势牵起了她的手。
“你怎么过来了?我正打算去找你。”
“皇帝不肯松口,对吗?”
少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奔主题,只是问出口后,她就后悔了。
因为他的脸色,已经给了她答案。如果佑宁帝松口,他不会是这个表情。
“绾你放心,我会再想办法,一定会把岳父岳母救出来。”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们都知道,时间只剩下两天,除非能证明搜到的信件都是假的,否则...
“好,我相信你。”
杏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卫灵绾笑着回握住他的手,而后离开了书房。
只是才转身,她脸上的笑意就消失殆尽。
她身后,莫辰淮也是一样,面色已经黑得可以滴出墨汁。
“暗六,通知所有暗卫,全部回京。”
当晚的夕食,莫辰淮并没有陪着卫灵绾一起用,下人的传话是,王爷还有事没处理完,所以晚饭就在书房吃了。
“好,我知道。”
事情没有解决,少女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可她必须要吃,爹爹和哥哥们还没有救出来,她不能倒下。
“小姐,这是王爷特意吩咐厨房熬的鸡汤,您尝尝?”
看主子半天没动筷子,清荷上前将鸡汤盛到小碗里,恭敬地放到卫灵绾手边。
她知道少女没胃口,所以想着鸡汤营养足,能喝一点也是好的。
“好。”
卫灵绾拿起汤匙,不断地在碗里搅动着,半晌才往嘴里送。
“呕!”
一股油腻的腥气扑面而来,她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翻涌,有什么东西将要从喉咙里争相涌出来。
“王妃!”
“小姐!”
周围的丫鬟立刻扑了上去,生怕在这个时节,女主人再出什么事。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立刻请府医过来。”“大夫,我家小姐可是生了什么病?”
隔着厚厚的帷帐,府医刘大夫正在给卫灵绾诊脉,清风清水就守在一边。
“姑娘放心,王妃并没有生病。”
府医笑呵呵地摸了一把山羊胡,正准备继续说,不想手腕直接被少女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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