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尘如汹涌的波浪,在无遮无拦的蓝天下,滚滚而来。波涛汹涌处,隐隐可见一辆辆巨型的坦克,还有在坦克间借助吉普或摩托车来回穿插的摩托化步兵。
这场面煞是壮观,但在目的地看着这一切的顾得满却打起了今天的第三个哈欠,他身边的朴不见已忍不住在侧目看他了。
“专业,真的是太专业了!”可能是因为意识到朴不见不满的目光,顾得满放下望远镜,指了指前方,一本正经地赞叹道。他说得很大声,目的是想让自己尽快从这无精打采的状态中振作起来。
自从意外地缴获了这批来自秩序联盟的坦克后,这八九个月来,顾得满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南城外的这片开阔地上度过的。只要手上没有别的事,小柯和小施也会来这里陪他练兵。在坦克来回演练的过程中,原先坑坑洼洼、布满坟包和金属垃圾的开阔地,如今被碾轧成了一片白晃晃的硬土地。这过程中,由乌合之众组成的起义军,终于变成了今天这样的精英部队。
顾得满至今记得,起义军刚成立时的样子,从小兵到将领,都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组成它的人员里有壮丁团的帮会分子,有快闪革命党的志愿者,也有贫民窟里那些想要发泄怒火的青壮男女,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只是因缘际会,才聚拢到了一起。要把这样一支队伍,训练成一支专业的军队,在当时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顾得满和小施等人虽然战力强大,各自也有发动起义和在壮丁团组织帮会人士的经验,但对如何训练军队、行兵布阵,则完全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
不得不说,那场发生在九个月前的坦克伏击战意义确实重大,在那场战斗中,除了缴获了一千辆神风坦克外,起义军还俘获了两千名秩序联盟的官兵。
这些北欧移民的后代,最初表现出了不合作的态度。派去讯问他们的小柯,竭尽威逼利诱之能事,战俘们还是不肯将操纵和维修坦克的方法和盘托出。就在顾得满一筹莫展时,井下光向他推荐了朴不见。
作为四天王星年轻一代的王牌间谍,朴不见在审讯方面也有相当的心得。
正好顾得满跟他是老相识,知道他的底细,便接受了提议,把朴不见调到了自己身边,由他来负责战俘的审讯和策反工作。
没想朴不见来了战俘营后,并没采用更为严厉的手法,他反而解除了战俘营的警戒,还让战俘们按原先的编制,由长官来负责下属的管理。整个战俘营变成了一个自我管理的兵营。
顾得满听到小柯的人来告状时,心里也是一惊,但还是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一个星期后,朴不见带着秩序联盟坦克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施密特上校,跑来见了顾得满。那个高高瘦瘦的施密特在觐见顾得满时,出人意料地表示,他的人可以帮忙训练起义军,除了教他们如何操纵坦克,还可以教如何在坦克配合下,进行穿插和占领。
施密特虽是在表达归顺的意思,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都没有露出一丝讨好顾得满的意思。而且话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搞得顾得满当时愣了老半天,都没搞清楚状况,直到朴不见为他做了解释。
原来,这两千名秩序联盟的官兵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军人。大约是二十年前,蓬莱洲的斯堪的纳维亚大区曾流出过一个传闻,说常有飞碟掳走当地的小孩。顾得满小时候也听过这流言,不过在蓬莱洲,人命一向如草贱,而且每天都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传闻并没引起太大的轰动,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当年那些失踪的北欧小孩,就是现在秩序联盟的这两千名军人。据朴不见说,当年四天王星情报部曾得到过线报,这些北欧小孩其实都是被库切星的灵鬼给掳走的,然后被安置在地球附近的空间站上,接受了二十年的洗脑和训练。这些人表面上保留了人类的肉身,但从意识到行为早已是标准的战争机器,除了打仗和服从命令,对别的事情一无兴趣。这些人正是灵鬼为自己参加生进会三千年庆典准备的代理人。
小柯因为不了解这事情后面的故事,只知道对这些人威逼利诱,所以没有找对频道。
朴不见却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对这些北欧人来说,获释成为普通人,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更愿意继续留在军中,做他们的战争机器,这是他们生而为人的意义所在。所以,朴不见当时提出的条件,是让这些北欧人留下,保留战斗编制,和那一千辆神风坦克继续待在一起。施密特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不过,顾得满还是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些北欧人既然是被深度洗脑的人肉战争机器,为什么那天坦克阵瘫痪后,并没有拼死抵抗,而是乖乖地缴了械。
朴不见的解释是灵鬼在对这些人进行洗脑时,并没有要求他们杀身成仁。因为灵鬼知道以库切星人的实力,无法保证他们的代理人在庆典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按照灵鬼设计的方案,一旦坦克部队被击溃,代理人就要选择向胜利者投降。这样等战事结束时,他的代理人就有可能以附庸的身份成为幸存者,加入未来地球人类的进化计划中。
虽然对这些人肉战争机器随时会变节的属性有些不感冒,但顾得满不得不承认,秩序联盟的军人做起事来,确实高效而职业。这八九个月来,经过他们的**,起义军的军事素养和战斗力得到了迅速的提升。连顾得满、小柯、小施他们也跟着教官学到了很多军事方面的知识,对如何指挥大部队有了更深的体会。因为知道朴不见曾经在四天王星间谍学院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顾得满便向井下光提出要求,把朴不见从地藏会要了过来,让他做了这支混编坦克部队的指挥官。
前方的坦克转眼间已从十公里外冲到了三公里不到的地方,现在不用望远镜,顾得满用肉眼就能看见坦克车后面的摩托化步兵了。
就在这时,开阔地上起了一阵凉风,远处滩涂上绿色的芦苇开始随风摇曳,无边无际的绿色此起彼伏,让直射而下的阳光不断变换着折射的角度,泛起阵阵白色的眩光,仿佛水中的涟漪,煞是好看。
顾得满忍不住眯缝起眼睛朝芦苇**的方向看了过去,都没有一点要掩饰的意思,身边的朴不见终于忍无可忍,提醒道:“嗨嗨嗨,在演习呢,你好歹也是共和国的总司令。”
于是,顾得满笑了起来,不是那种惯常用来掩饰的迷人微笑,他雪白的牙齿毫无遮拦地从微张的唇间露了出来,都有些傻乎乎的感觉,连朴不见看了,都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起风的时候,芦苇**真的很漂亮,错过的话,有些可惜。”顾得满挠了挠头,说话的样子显得不着边际。
“你们新唐城的华人好像有个说法,叫装13,说的应该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朴不见不满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我,你这样认为也没错。”顾得满还是在笑,笑得还是有些傻,然后指了指前方,淡淡地说道,“行了,有人过来了,我们还是照规矩先装一下样子吧。”
朴不见这才注意到,坦克阵已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那叫施密特的教官正一路小跑,朝着他和顾得满行来,应该是来报告演习结果的。朴不见连忙一脸正色,学着顾得满的样子,目视前方,将身子挺直了起来。
施密特用生硬的汉语做完了陈述报告,然后开始向顾得满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指令。顾得满表示了让部队回营休息的意思,施密特朝顾得满和朴不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向着远处的装甲部队跑了回去。
目送着施密特远去的背影,顾得满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朴不见,说道:“今天家里有事,我不回兵营了,有情况的话,你就帮我处理一下。”
“好的。”朴不见点了点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回去好好休整一下,明天别再心不在焉了。”
“晓得了。”顾得满朝朴不见摆了摆手,从坦克车顶跳了下来,向停靠在不远处的太累摩托走了过去。
“对了,”朴不见忽然想到了什么,冲着顾得满的背影说道,“昨天我去城里办事,好像被人跟踪了,对方开车跟我擦肩而过时,我感觉坐在对面车里的人,应该是我老妈。如果是她的话,那她应该是受了帝释会的委派,来新唐城谋划什么事情的。不知道李河方跟河原细美那边最近是不是会有什么动作,你这里小心点。”
“明白。”顾得满一边点头,一边将摩托车发动了起来。
通过柿落上人让小施转给他的光储器,顾得满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略有所知。只是这些事,他不能跟别人说。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拧了拧车把,稍微变了变车头的方向,让车贴着芦苇**的边沿向前疾驰而去。
顾得满特意没有戴头盔,西晒的阳光从西海岸一路追着他的影子,透过芦苇之间的间隙,不断打在他的侧脸和后脑勺上,阳光虽然灼热,但跟视野里的芦苇**配合在一起,让他产生了无忧无虑的欣快感。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心头的压力已超过了临界点,所以此刻反而变成了一种解脱。在夜晚来临之前,至少此时此刻是完全属于他的。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顾得满心里忽然一动,凝神朝着前方望去,一个小黑点挡在了他的去路上。
小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了一件打满五彩补丁的旧衣裳,顾得满自然认得那穿着这件旧衣裳的糟老头。此刻他忽然意识到,天气虽热,但哭大师穿这么厚的衣服,却没有一点要流汗的意思。
这样想着,他踩下刹车,让摩托车在哭大师跟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哭大师,您怎么会在这里?”虽知道眼前的糟老头是自己的师伯,顾得满还是习惯像小时候第一次在修理厂里见到他时那样,称呼他哭大师。
“当然是为了来见你。”哭大师还是盘着腿,坐在地上,微微翻了翻眼皮。
“但是……您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顾得满皱了皱眉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瞎猜的。”哭大师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瞎猜也能猜得这么准?”顾得满从摩托车上下来,挠了挠头道。
“瞎猜才能猜得这么准。”哭大师得意地笑了起来,皱巴巴的脸缩成了一团。别人笑,眉毛眼睛嘴巴都是向上弯曲的,他却是一股脑地向下坠落而去。
“您这说法跟我师父的说法倒是很像。”顾得满笑着说。
“什么叫很像?这话本来就是死胖子从我这里学舌学过去的。”哭大师撇了撇嘴道。
“是吗?”师父的音容笑貌忽然在脑海里浮现,顾得满鼻腔里涌起一股热流,他连忙在脸上露出了作为保护色的微笑。
“可不是吗,”哭大师也笑得更用力了,“你师祖把他捡回来时,他还裹着尿布呢,给他换尿布的活,是我和大笑轮班来做的,我们常常一边给他换尿布,一边教他说话,他说的十句话里,没有三句,至少也有两句是跟我学的。”
“唉……”顾得满忍不住摇了摇头,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说了,不说了。”哭大师也摇了摇头,然后正色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您是说,我接下来要做的那个选择吗?”顾得满的神情随之凝重起来。
哭大师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我知道,柿落给了你一个光储器,把接下来会出现的几种可能,都给你演算过了。本来我是想过来劝你以大局为重的,但刚才坐在这里等你时,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命运之所以是命运,就是因为我们所有人都在命运之中,而不是之外。不管你怎么选,或者别人怎么劝,可能都是错的,可能都是命运自带的戏码,只是为了更顺利地促成最后的结果。”
“所以……”顾得满疑惑地看了一眼哭大师。
“既然都是错,那就不如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其他的,管它三七二十一。所以,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得也是。”顾得满会心地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了,明天我就要离开新唐城了,过了今夜,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帮帮阿光和阿空他们吧。”说着,哭大师从地上站起,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说道,“我回去了,你也去忙你自己的吧。”
说完,哭大师转过身,正打算离开。顾得满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困惑。”
“哦?”哭大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顾得满。
“这一年来,我一直在问自己,如果没有发生这场革命,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会更好一些?”顾得满一字一句地问道。
“会不会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其实你要问自己的应该是这个问题:究竟是这场革命必然发生,还是因为你,才发生了这场革命?”哭大师语带嘲弄地说道。
顾得满不由一愣,似乎被这问题问住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不过呢,”哭大师脸上再次露出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淡淡地说道,“既然革命是注定的事情,由你来发起,自然更好一些,毕竟你是那死胖子的徒弟,而阿光是我的徒弟,上面有人好办事嘛。老汉我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说完,哭大师飘然而去。他看似走得很慢,但走了没几步,就已杳无踪影,好像一滴水,被慢慢融化到了空气里。
看着哭大师消失的背影,顾得满不由摇了摇头,重新骑上了他的太累,空落落的心里因为哭大师刚才那番搞笑的话语,一下子温暖起来。
晚上七点,因为才吃过饭,大家都还没有要睡的意思,几个小徒弟此刻都留在了一号车间里,各自做着手头的事情。
波夜空看了一眼自己搭在角落里的临时铺位,长长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跑到紧挨铺位的破吉普边上,用力拍了拍锈迹斑斑的前车盖,然后拿起扳手钻到了车底下。
三天前,卓深影借用露露的身体回到了悟空寺,然后她把露露给催眠了,将她安置在了波夜空的铺位上。
如果波夜空可以自己选,他倒是不介意跟这位性感女子共享一张床铺,无奈哭大师不肯,硬是将他从宿舍区赶了出来,让他在一号车间里搭了个临时铺位,还给他下了一道禁令,只要露露在一天,他就不能回宿舍去。
想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波夜空心里郁闷,忍不住长叹一声。
不过事已至此,除了继续在一号车间里混时间,鼓捣他那辆装了三年都没装完的破吉普,他似乎也没有别的辙可想。
这辆破吉普是波夜空为自己装的,车的外壳和零件是他从各种废铁里找来的,总共花了他两百费切币,因为都是二手货里的稀缺品种,所以价钱还算便宜。问题是要将这些看起来完全不匹配的零件凑到一起,性能上还要做到最优,确实有点难度。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倒腾了三年零两个月后,这车已渐渐有了完整的雏形,只是细部还需要不断地调整。
波夜空趴在车底下,手上干着活,脑子里又开起了无轨电车。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都有些应接不暇。
先是哭大师将瞒了他十八年的身世之谜告诉了他,然后第二天,悟空寺修理厂就被人用垃圾山包围了,再后来卓深影带着那叫露露的女子,诡异地回到了修理厂。
今天,因为大陷坑那里的建筑工地有事要他处理,波夜空在工地上待了一整天,回来时发现,门口的垃圾山突然人去山空,早上还在忙碌的人群、卡车和施工机械,就这样没了踪影,只有黑漆漆的垃圾山,孤零零地矗立在悟空寺修理厂的外围。波夜空问了其他小徒弟是什么情况,小徒弟们都一问三不知,波夜空最后只是从看门的阿康那里得知,下午修理厂来了四个不速之客,除了李河方跟河原细美,还有两个长相惊艳的神秘女子。等哭大师将这一行人送走后,一直在外面垃圾山上忙碌的施工队,即刻如水银泻地般撤走了。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波夜空本想去找哭大师和笑和尚问个究竟的,但庙里庙外都没有这两人的身影,同时失踪的还有阿光。阿康跟波夜空说,阿光一回来,就被哭大师和笑和尚叫走了,然后三人分头出了门。波夜空愈发觉得此事蹊跷,但除了等待那三个人回来,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波夜空一边仰面躺在车底下干活,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刚进入车间的卓深影吸引了过去。
卓深影东张西望着,似乎在找人。波夜空感觉她是在找自己,便连忙屏住呼吸,躲在车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逡巡了一阵后,卓深影因为没有找到波夜空,神情有些悻悻。因为正好看到笑和尚的徒弟四眼拿着一本围棋棋谱,在一张画着棋盘的破桌上摆棋子,便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冲他笑了笑。四眼明显有些不淡定了,从他说话的口形来看,应该是在结结巴巴地没话找话。卓深影看上去很老练的样子,捂着嘴笑了起来,然后说了句什么,四眼也开始傻笑,紧绷的身体随之松弛下来,说话时不再结巴了。
“她啥时候变得这么社会了?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波夜空轻声嘟哝道。
“想知道?自己去问呗,这偷偷摸摸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你的作风吧?”
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回头之前,波夜空就已经知道说话的人是井下光。井下光显然已来了些时候,此刻正啃着一个鸡架,模仿着波夜空的姿势和角度,观望着远处的卓深影。
“你不觉得她有些奇怪吗?”波夜空的目光从井下光脸上转了回来,又盯着远处的卓深影看了起来。
“奇怪什么?”井下光问。
“说不出来,就是奇怪。”波夜空摇了摇头。
“正常,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是会越看越特别的。”井下光说着,咬了一口手里的鸡架。
波夜空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井下光。
“干什么?我脸上又长粉刺了?”井下光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脸。
“你看,我看你也是越看越特别,但是,”波夜空脸上现出一丝坏笑,“我却一点也不觉得你奇怪。”
“小混蛋,又寻老娘开心。”井下光拿着手里的鸡架,往波夜空脸上一阵乱抹。
波夜空先是闪躲,眼看躲不过去,索性从井下光手里抢过鸡架,顺势咬了两口,点了点头道:“嗯,咸淡差不多,就是胡椒粉放多了。”
“我靠,咬掉这么多,还要挑毛病?”井下光抢过鸡架,也用力咬了两口。
“跟你说正经的,不觉得这次小影回来后,有点不一样了吗?”波夜空若有所思地看着卓深影说道。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说话时,我老觉得好像跟她隔了层什么东西似的。”井下光点了点头,“昨晚,我想让她上我身,一起来玩直播,她说啥也不肯,要知道,平时都是她来求我的。”
“发现没有?”波夜空指了指卓深影的方向,“她现在明明是没有实体的能量身,脖子上却挂着一条真的项链,这是什么情况?”
井下光放下鸡架,顺着波夜空的手指,看了半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没有看出来。”
“所以,”波夜空拉长语调,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看着井下光说道,“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哪天趁她睡着的时候,把那项链拿下来看一眼?”
“这么龌龊的事情,凭什么让我干?”井下光不满地瞪了波夜空一眼。
“谁让你跟她是室友,看上去还这么人畜无害。”波夜空用肩膀顶着井下光,摇个不停,脑袋还要往她肩上靠,“而且,难道你没有一点点冲动,想去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好奇心吗?”
井下光连忙用手挡住了波夜空凑过来的脑袋,皱着眉头,往卓深影的方向看了半天,叹了口气道:“唉,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真是奇痒难忍啊。”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你阿光的本色啊!”波夜空得意地舔了舔嘴唇。
井下光忽然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下波夜空的头,说道:“看被你打岔打的,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什么事?”波夜空连忙问。
“师父让我悄悄叫上你,然后去他房间,二师叔也在等你。”井下光压低声音说道。
“干吗要悄悄的?”波夜空不解。
“意思就是,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井下光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远处的卓深影。
波夜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副鬼祟的样子,从车底下钻出,跟着井下光去了哭大师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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