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波夜空就看见正端坐在房间里的哭大师和笑和尚,两人在一个劲地冲他媚笑,因为笑得很用力,难免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哭大师的笑依旧是那种比哭还难看的笑,波夜空倒也习惯了,主要是笑和尚的笑,实在有点狼外婆的意思,亲切得过了头。
看到这情形,波夜空也一改平时那副有事没事都在嘚瑟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向两个和尚作了个揖,出语时也是老气横秋:“两位大师,不知有何见教?”
看到波夜空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两个和尚有点始料未及,脸部肌肉不经意地**了一下。
井下光在一边偷偷观察着双方反常的举止,已忍不住捂着嘴,花枝乱颤起来。
“嘿嘿,”哭大师笑得更用力了,脸上的褶子凝结成了一朵哭泣的花,“好像你的嗜睡症,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发作过了,是不是?”
“是吗?”波夜空挠了挠头,“您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都有半年没犯病了,难道是……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药?”
哭大师愣了愣,因为没想到波夜空会这样说,一下子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笑和尚见状,也笑得更谄媚了,在一边帮腔:“我们是出家人,怎么可能对你做这样的事呢?”
“就是嘛。”哭大师也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们的意思是……”波夜空转动眼珠子,目光不断在哭大师和笑和尚的脸上扫来扫去,神情愈发警惕。
“你看,你现在能不能努力一下,让自己再犯一次病呢?”哭大师将脸凑近过来,轻声细语道。
“就是啊,这样就可以证明,我们没有给你下过药嘛。”笑和尚也连忙附和。
“这个……”波夜空挠了挠头,然后回过神来,坚决地摇了摇头,“为什么呀?犯病是因为没办法,我现在好好的,干吗要生病给你们看?”
波夜空话还没说完,早已不耐烦的哭大师手上已多出了那根木鱼槌,结结实实落在波夜空的额头上。
“你倒是睡还是不睡?!”哭大师板着脸,又一次扬了扬手中的木鱼槌。
笑和尚也变了表情,在一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摇头叹气。
“凭什么呀?我到底哪里做错了,非要犯病给你们看?”波夜空哭丧着脸,不服地梗着脖子说道。
就在哭大师又要举起木鱼槌的时候,一直在边上笑个不停的井下光连忙挺身而出,将波夜空护在了身后,说道:“师父,您还是跟阿空实话实说吧,他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定能理解您的。”
“好啊,阿光,原来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算计我?”波夜空愈发叫起屈来。
“什么叫算计你,师父是怕跟你说实话后,你非要跟他讲科学,所以才对你循循善诱的。”井下光做出怜惜的样子,替波夜空揉了揉刚才被打疼的地方。
“你们又在搞什么封建迷信啊?”波夜空不满地看了看在场的三人。
“看到了吧?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哭大师无奈地摊了摊手。
“阿空,是这样的,接下来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要想应对这个情况,有一个关键选项,就是需要你嗜睡症发作,然后才能找到化解这件事情的办法。”井下光一脸严肃地对波夜空说道。
“你们自己发疯也就算了,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干吗非要拉我一起呀?”波夜空先将脑袋藏到井下光身后,大着胆子对哭大师说道。
“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井下光闪过身子,将波夜空让到了身侧。
“损失是没什么损失,但有什么好处呀?”波夜空转了转眼珠子,说道,“要我干这种傻事,总得付点智商税的吧?”
“说到好处的话,还真是有,”井下光皱着鼻子笑起来,“等你这次犯过病后,你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就都要听你的号令了。”
“还有这种好事?”波夜空看了看边上两个又露出狼外婆表情的老和尚,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该不会是想趁我嗜睡症发作的时候,把我给卖了吧?”
“怎么可能?你想想,我们是这样的人吗?”笑和尚又开始循循善诱。
“你这种赔钱货,倒贴都没人要!”哭大师又不耐烦了,恶狠狠地说道。
“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这个说法,”波夜空点了点头,“但你的这个态度,倒反映了你一贯的想法。好吧,我就相信你们不会卖掉我了。不过……”波夜空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哭大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又怎么啦?”井下光也有些不耐烦了。
波夜空不怀好意地看着哭大师说道:“如果有人想打我,就能打到我,他凭什么要听我号令?”
“等你醒来的时候,师父就不在悟空寺了,你想被他打,也没可能了。”
井下光不禁黯然。
“啊?难道您老人家得了什么不治……”波夜空的神情不由凝重,说到最后似已不忍再往下说了。
“你想什么呀?”井下光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波夜空的脑门,“师父是要出趟远门,今天我们不在时,帝释会的人来拜访师父,他们想要拿下悟空寺,因为师父不肯让步,他们才答应让师父到势理会所在的帝释星系去讲理。
师父这一走,少则三年,多则十年,所以悟空寺才会由你来作主。这些话其实不用我们说,等你再次醒过来,就会明白了。”
“啊,还有这种好事?”波夜空看了哭大师一眼,“那您老人家啥时候走呀?”
“明天一早。”哭大师还没开口,笑和尚已经在替他说了。
“虽然我们是天敌,”波夜空露出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不过还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但您老人家要走这么久,不送你一下,会显得我这人无情无义。这样吧,等明天把你送走了以后,我再争取发一下病吧。”
“不行,我要是不能亲眼看到你发病,我就不走了。因为我实在放心不下悟空寺,也放心不下新唐城。”哭大师一脸严肃地说道。
波夜空看了看笑和尚,又看了看井下光。两人都在点头。
“哎呀,一下子变得这么重要,我也很不适应啊!”波夜空摇了摇头,“不过,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犯一下病,就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这是你太师父留下的遗言,具体什么原因,他当时没有跟我们说,只是说,你这次犯过病后,会出现一个出人意料的变化。如果让我们知道了,便没有效果了。”哭大师不耐烦地解释道。
“这样啊?”波夜空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举手投足间能看出他内心抑制不住的得意,“算了,看在三五年内不用再受您老人家气的分上,我就试一试吧。”
说完,波夜空准备挪步出门,回一号车间去睡觉,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说道:“不过,现在车间里都是人,我也不好就这么去睡啊。”
“不用了。”哭大师指了指自己的床,“就在这儿睡吧,这房间以后就归你了。”
“好吧,看在您老人家这么慷慨的分上,我就勉强接受了。”说着,波夜空走到床边,就势躺下,用力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想要把自己给催眠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耳边传来井下光的声音。
“你们不是让我现在就睡吗?”波夜空睁开眼睛说道。
“是让你发病,不是让你装睡。”井下光道。
“哦,这样啊?”波夜空挠了挠头,“这个好像有点难度,每次犯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触发的。”
波夜空坐在**愁眉苦脸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拍了拍脑袋,说道:“想起来了,这半年跟以前最大的不一样,就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小姐姐们的写真和那个啥了,我刚才在脑子里数了一下,从小到大,我一共犯过一百零一次病,其中五十三次,都是在看那一类东西时昏过去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五十……”说到这里,波夜空捂着脑袋,瞄了一眼哭大师,叹了口气道,“唉,所以!我现在很为难啊。”
哭大师哭笑不得,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你还不赶快去?”
“唉,算了,为了让大家满意,我只能牺牲一下自己的纯洁了。”波夜空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昂首挺胸,背着手,往门口走去。
<!--PAGE10-->跨过门槛时,他脚下拌蒜,打了个趔趄,一个狗啃泥,摔倒在地。
哭大师三人见此情景,都忍不住开怀大笑。
等他们笑完,波夜空却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样子,井下光连忙跑过去,将波夜空的身体翻了过来,捏着他的鼻子,看了半天,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他成功地犯病了。”
“啊,这么容易?”哭大师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怀疑,这事情跟阿空的主观意愿关系不大,既然这一切都是连锁反应的一部分,到了该犯病的时候,他就是会犯病的。”笑和尚若有所思地解释道。
“这样的话,那我们刚才拼命讨好这小混蛋,是为什么呀?”哭大师不满地撇了撇嘴。
“师父,就像您常说的,业力如此嘛!”井下光笑着,一踮脚尖,将波夜空直接踢到了哭大师的**。
“唉,冤孽啊!”哭大师沉痛地摇了摇头,然后也哑然失笑。
“师父,接下来我们还有什么可做的?”井下光问。
“接下来就是等着,让事情自己发生。”哭大师走到门前,看着夜空中的月亮,沉声说道。
“只是不知道,顾得满两兄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笑和尚神情黯然地说道。
“真是为难这两个孩子了。”哭大师叹了口气。
此刻,西区三十二号码头上,橙子号散货船正在从岸边缓缓驶离。
顾有思和大风肩并肩站在甲板上,冲着码头的方向不断挥手。
顾得满站在码头上,笑得很迷人,虽然他知道,船上的人看不见他的脸,但此时此刻,他脸上显出保护色,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他的身边站着小柯和小施。
小柯是专门来送顾有思的,他虽是顾有思的跟班出身,但跟顾老爹其实情同师徒,小柯的处世手段、见识和人脉,都是顾有思手把手教给他的。
小施自然是来送大风的,虽然他找的借口是来帮顾得满开车,但大家谁都心知肚明。
这一别后,不知何日再能相见。小柯和小施的心里满是伤感。顾得满却不同,此刻充斥在他心中的,只有决绝。
他选择了让大风走。他知道,这后面的代价是什么。
“行了,我们走吧。”顾得满朝小柯和小施做了个手势,然后自己先坐上了小施的鲨鱼商务车。
小柯和小施又用力地朝轮船的方向挥了挥手,也随顾得满一起上了车。
车以最短的弧线掉了头,向码头外驶去。
看着鲨鱼商务车红色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大风一动也没有动。上船前,她已经下了一个决心。
大风知道,顾得满为什么要急着送她离开,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顾得满还把顾有思也一起送上了船,好让她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解除他自己的后顾之忧。
<!--PAGE11-->然而顾得满不知道,那天大风在小洋楼里见到摩西沙罗时,摩西沙罗跟她说过,今晚将会发生什么,并要大风做一个选择。只是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耳边传来顾有思的声音。
夜风吹在老人的脸上,让他显得有些沧桑。此次跟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顾有思另两房的家眷。虽然蓬莱洲不是顾有思的出生地,但毕竟他在这地方待了三十年,这几乎是他人生中最好的时光,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所以难免百感交集。
大风看出了顾有思此刻的心绪,像个体贴的女儿一般,挽住他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安慰道:“等打完仗了,我们再一起回来。”
顾有思拍了拍大风挽在他胳膊上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大风将顾有思送回了房间。
自从开战后,所有开往蓬莱洲的飞机和客轮都停航了。借着运送救援物资的机会,那些来新唐城的货船,都在原先的船员住宿区开辟了一小片客房,专门用来帮那些出得起钱的贵客,偷渡回旧大陆。因为是供贵客住的,房间都是按船长休息室的规格布置的,条件还不错。
大风陪着顾有思说了会儿话,看老爹困了,便放心地回到自己在隔壁的房间。坐在房间里,她耐心地等了一刻钟,确信顾有思已经入睡,才又再次出了门。
按照上船时看好的路径,大风跑到船顶摆放救生艇的地方,将靠近船尾的救生艇悄悄解下,扔进海里,然后直接从船顶跳到了救生艇上。
此时,橙子号货轮已到了离新唐城三十海里外的地方,大风将救生艇上的柴油机发动了起来,向远处那块呈现为葫芦形陆地的腰眼驶去,那正是日韩城所在的方向。
一个半小时后,大风进入了河原家的庄园。她直接来到了藏樱阁,推门走了进去。
“你果然来了。”樱花深处有个声音悠悠地说道,然后一个身穿灰色短袖衬衫和浅黄色中裤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的衣着虽朴素,却给人一种不经意的十分美丽之感,正是河原细美无疑。
“你知道我会来?”大风不禁诧异。
“不然呢?”河原细美淡淡一笑,“否则摩西沙罗为什么要让你来这地方送死?”
“摩西沙罗?”大风愈发好奇,“你也见到他了?”
“上次他去小洋楼见你之前……”河原细美走到大风跟前,缓声说道,“不对!应该说,我们所谓的时间跟摩西沙罗的时间,根本不是同一回事,你可以说,他就好像是一个穿越者,可以在任何一个时间点上,到达我们所在的时空里。总之,当时他也跑来跟我见了面,告诉我,接下来你会因为他的关系,被失踪半年。于是我利用了这一点,跟顾得满说,你被我绑架了。”
<!--PAGE12-->“摩西沙罗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大风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他跟我说的,自然是正在发生的这件事。”河原细美笑得愈发亲切,“说要是你今天不来藏樱阁,我就有十足的把握杀死顾得满,新唐城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可惜,你来了,这样即使我现在去找顾得满,也一样杀不了他。
我只能选择杀死你。”
“可惜。”大风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那你还在等什么?”
本章回顾:
顾得满和大风再次面临两个只能活一个的生死选择,顾得满决定牺牲自己保全大风。他将大风送上了前往旧大陆的轮船,大风偷偷跑下船,去日韩城找到了河原细美。原来大风从摩西沙罗那里得知,她和顾得满只能活一个,所以主动跑来挑战河原细美。此时,哭大师即将去帝释星系参加听证会,根据当年空藏大师的预言,要避免蓬莱洲的这场浩劫,必须让波夜空嗜睡症发作。大家循循善诱想让波夜空发病,波夜空也努力了,却没有得逞。最后无心插柳,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贴士:
朴不见:四天王星潜伏在地球上的情报员,在保险业界是鼎鼎有名的金牌调查员。作为四天王星人,他有两项特异功能,一是顺风耳:能听见十公里内的任何声音;二是读物术:一样东西只要被他接触过,物品上的残留信息就能被他读取出来。他参与了击杀财神分身狐仙的行动,因为后台不够硬,成了背锅侠,遭到各方追杀。后来他加入地藏会,在新唐城共和国成立后,成为共和国坦克部队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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