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声震动藻井,梁上尘灰纷纷洒。
“连枕边人都制不住,也配称天子?”
“还不如乡下的财主,至少知道提防老婆偷人!被女人捂死的皇帝,该死!”
朱标跪在冰冷的地面,世子服上覆着灰烬,他俯首叩地,声若蚊蝇:
“父皇息怒。”
“儿臣以为,可仿唐制,立宫规,禁后妃干政。”
“凡心有不敬者,废为庶人,以儆天下。”
“废?”
朱元璋一脚踢翻香案,铜炉在地上滚出几丈远,檀香灰飞扬如雪。
“这等毒妇,当剥皮实草,悬午门示众!”
他冷眼扫过殿角的锦衣卫,披风之下铁甲闪冷:
“传旨!彻查后宫,自皇后至宫女,一个不放!”
“凡有不敬者,先五十大板!我大明后宫,岂容妖孽藏身!”
锦衣卫统领单膝下跪,铁片撞击铿锵作响,铜铃随风乱鸣。
“奴才领命!”
他眼底掠过一抹掩不住的狂喜——后宫清查,最易搜得秘密与战功。
朱元璋喘着粗气,走至大明律前,指尖戳在“谋逆”二字上。
“昔年在郭子兴军中,孙德崖那婆娘曾为儿篡位,暗中下药害夫。”
“妇人心毒,胜于蛇蝎!”
他冷笑,朱笔蘸墨,在律旁添字:
“敢对君上生怨者,割舌;”
“藏刀者,断手;通奸者,凌迟!”
朱标偷偷抬头,看着父皇鬓角的白发在烛光中泛银。
他记得母后尚在时,曾劝父皇刑罚宜宽;那时父皇虽怒,终会稍减。
自马皇后薨后,他的怒火再无人能驯。
“父皇……刑若太峻,恐伤仁德。”
“仁德?”
朱元璋转身,衣袂扫起香灰,“晋孝武帝想做仁君,才死得窝囊!记住朱标——对恶人施仁,便是害善!”
他提笔,在律卷空处写下四字:“宫闱无赦”。
“命翰林院将张贵人弒君之事载入大诰,颁布天下,使妇人知畏!”
殿外风声大作,尘沙拍打窗棂,宫中已响起哭号与鞭声。
朱元璋立于殿门,望龙旗猎猎,心中浮现马皇后绣的荷包——“安内攘外”四字。
彼时他笑其多虑,如今却知“安内”之难,远胜“攘外”。
“再传旨——工部造铁锁百副,后宫嫔妃人手一件!
钥匙由司礼监掌管,朕临幸时方可开启!”
他目光冷厉:“入朱家门者,便得守朱家规矩。敢有二心,碎骨喂犬!”
朱标望着父皇那张因怒而扭曲的脸,心底一片冰寒。
他知道,这场肃宫风暴,又将血流成河。
夕光透窗,投影在香灰上,阴影层叠如血。
朱元璋凝视“宫闱无赦”四字,心头的怒气竟化为某种安然。
唯有最狠的律法,方能守住朱家的天下。
……
永乐时期!
奉天殿内,梁柱以铁力木为材,纹理间仍留咸味,那是当年郑和下西洋带回的海气。
朱棣指尖轻触永乐大典,卷页处“张贵人弒君”五字,被他摩得起毛。
忽而一声闷响,玄铁令牌砸在案上,嵌纹的夔龙直陷入木。
“可笑!”
他的嗓音带着北地沙砾般的粗粝,撞在藻井,震得宫灯晃动。
“君临天下,却被妇人所制!司马曜之辈,死得理所应当!”
张辅甲胄映着晨光,单膝跪地,铁盔下的声音冷峻而清晰——
“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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