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铺着的月白锦被一角,沾着滩刺眼的红丸,像了片残梅。
而陈顺安端坐于床榻之上,双目炯炯有神,一脸庄重,又盯着清尘起舞。
屋中,
清尘穿的月白道袍已被香汗浸得半透,贴在腰间勾勒出曲线。
跳的是天魔舞,唱的是妙莲华。
只是不知为何,清尘偶尔会忍痛闷哼一声,手飞快捂向下腹,却又继续咬牙坚持。
“簌簌——”
细微的蠕动声从陈顺安身后传来。
他余光瞥见,自己双腿之上钻出几根触须。
但比上次短了大半,还只剩三分之二的数量。
在空气中轻轻颤动,却没再像之前那般肆意蔓延。
与此同时,陈顺安只觉自己有了些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灵台清明几许,擦拭灰尘。
如卸千斤巨担,连体内飞仙劲都更灵动,盈然几分。
想来是镇压阴滓尸气的缘故。
只是,不够啊……
陈顺安暗自摇头,脸上却露出无奈之色,开口道,
“清尘,陈某对《汞龙铅虎红丸法》还有些不懂,还请再次传道。”
清尘的动作稍稍僵硬了下,然后动作恢复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寻常不过的事。
她目光平静的看向陈顺安,一步步踏来,仿佛一朵沾染红尘浊气的空谷幽兰,依旧徐徐绽放着。
【愿念+9】
……
又是半日。
继续唱经,接着舞。
陈顺安愚笨不堪,悟不通《汞龙铅虎红丸法》,再次求道后,仍有不懂之处。
屋中又续了一炉银丝炭,暖意蒸腾,还夹杂着些许旖旎气息。
清尘香汗淋漓,像一只猫咪般蜷缩在床榻上,雪一般的娇躯几乎没半点力气,一双秋眸也是浑浑噩噩,恍恍惚惚,不知天地为何物。
陈顺安叹了口气,无奈道,
“清尘,陈某还是有些不懂之处,不知能否再传道一二?”
于是,从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空幽素然的清尘,话语中终于多了几分慌乱与羞怯。
她猛地扯过锦被,蒙住自己的脑袋,胳膊、腿儿飞快缩回被窝,连指尖都不敢露在外面。
过了片刻,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带着颤抖的声音,
“改,改日吧……”
见此,陈顺安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穿衣系带。
然后眼底带着一丝轻蔑之意,扫了床上那团蜷缩身影。
哼,装货!
还什么我心底没有男相女相,花不着身,没有烦恼。
现在有了吧?
不是陈顺安托大,倚老卖老。
他年近半百,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
他可不信一个才活了十多二十年,甚至久居深山,连最近集市上一斤粳米多少钱都不知道的年轻,真能看穿红尘,清心寡欲,如同天人。
而且,
陈顺安可没有闲心,浪费大量时间跟什么‘庵中艳尼’玩欲擒故纵,你拉我扯那套。
他勤勉习武,重掌神道,可不是为了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的。
若这清尘听话,悉心传道,他不介意偶尔放浪,沉迷享受之中,养着一只金丝雀。
若是不听话,甚至心底有什么其他心思。
那也就不怪他辣手摧花了。
推开房门,院中的残雪还沾在葡萄藤上,腊梅的冷香飘来。
一名洗衣做饭,身穿粗布麻衣的老妈子,连忙凑了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腰弯得快贴到地面,
“陈掌柜。”
“刘妈,你且去市场上,挑些手脚麻利脑子机灵的用人、丫鬟……”
着,陈顺安丢了一锭银元过去。
如今要在这宅院生活,可远不比炒豆胡同那几间陋室随意了。
到假山池塘的维护、清淤;大到出行贴身的常随。
马上轿下随时随地地伺候,点个烟、倒个茶、开个门、打个伞……
这可都需要人。
不是他陈顺安摆阔,而是到了一定身份,必须也得拿捏起身份,才能进入对应的圈子。
“也不用多,挑选三五个就行。其余的银子,你给自己和清尘姑娘置办些过冬的衣物……”
“是是是,多谢陈掌……老爷!”刘妈喜得眉开眼笑,连忙把银锭揣进怀里,连称呼都改了。
“哎!”
陈顺安应了声,心底那叫一个舒坦。
菜园子,金丝雀,莺歌燕舞,琴瑟和弦。
陈某人,又实现了自己的一个愿望。
“入乡随俗,这圣朝真教人堕啊!”
……
三岔口。
深水区。
浑浊的河水裹着泥沙.
银书生和金鳞鲿,一前一后躲在乱石缝之中,鳞甲贴着湿滑的岩石。
它们透过泥沙的缝隙,悄悄朝不远处打量。
只见有一处好似被什么泥鳅、螃蟹开凿出来的水洞,用破烂麻绳绑了船板,扎在两侧淤泥里,当做大门。
船板微开,里面隐约传来“咕噜”声。
依稀可见后面密密麻麻聚着七八名水妖,基本都是什么鲶鱼精、青鳞怪。
模样丑陋,灵智低微,无甚神通。
而这些水妖,个个憔悴,不时用嘴叼着粗糙蚌壳、鹅卵石,撞击摩擦在嵌在墙上,一枚石磨大、色如凝固鲜血的鳞片上。
淡红微光亮起,玄妙之意流转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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