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推门进来查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高大的男人半拥着病床上苍白纤细的女孩,姿态带着一种粗犷的呵护。
她安静地倚靠着,眼神淡漠,对医生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不开口,也不动弹,只是默默听着医生与黑瞎子之间简短的交流。
医生仔细检查了她的各项体征,又问了几个问题,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医生心中已有判断,但总体上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没有当面多说什么,只是转向黑瞎子交代:“情况比预想的稳定,这是好现象。但还需要观察几天,确保不会反复。”
“这段时间,不要逼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顺着她的意愿来,可以试着给她一些温和的感官刺激,帮助她调节心态。”
黑瞎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医生离开后,病房内又恢复寂静。
黑瞎子拿起刚才削好切块的桃子划成几块,用刀尖叉起一块,递到盛葳嘴边。
她垂眸看了看,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伸出手,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病房外,医生走向一直等在走廊不远处的张慕尘,低声道:
“病人已经醒了,目前状态算是正常。情绪淡漠麻木,有明显的解离表现。”
“但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倾向,这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很多,建议再稳定观察几天。”
张慕尘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喉咙有些发紧:
“那……我们……”
“如果情况持续稳定,可以考虑安排探视,但要把握时间和人数。”医生理解他。
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盛葳醒了,而且是相对“平静”地醒了。
这段时间,为了遵守医嘱,他们不得不按捺住担忧,各自找事忙碌来转移注意力。
张家古楼事情的善后,安排“塌肩膀”的检查,轮流照顾同样重伤初醒的族长……
张启灵经历九死一生,还是挺了过来,虽然虚弱,但恢复的速度远超常人预期。
古楼一行,看似惨淡收场,但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它”的力量元气大伤。
他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最后一位核心“大领导”据说已油尽灯枯,时日无多。
当然,张海客也清楚,结束往往意味着新的开始。
就像撤离时,无邪看到了他那张与无邪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如同一个无声的宣示。
黑瞎子这几天寸步不离地陪着盛葳,大部分时间,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也不嫌没趣,每天自言自语,给她削水果,给她念些无关紧要的闲书比如诗集。
而盛葳,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或者望着窗外发呆,对他的话少有回应。
这天,盛葳刚服过药,昏昏沉沉地睡下。黑瞎子忽然听到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
他以为是例行巡查的医生,并未在意。
然而,当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门口出现的身影却让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是张启灵。
他脸色依旧苍白,身形也更显清瘦,但那双沉静的黑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邃。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走进来,目光落在了病床上沉睡的盛葳身上。
黑瞎子也没出声,只是对着门口的方向,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过了不知多久,张启灵的视线缓缓从盛葳脸上移开,转而看向黑瞎子。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却完成了一次无声的交流。
张启灵极轻微地颔首,像是确认什么,又像是某种托付,无言深意只有彼此才懂。
片刻之后,他又无声地退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黑瞎子看着他的离开,抬手摸了摸下巴,墨镜遮掩了此刻他眼中的复杂。
他重新转过头,低不可闻地嗤笑一声,带着点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意味:
“哑巴倒是会挑时候……这时候来。”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沉睡的人听:“不过也好……”
张慕尘终于得到了短暂的探视许可。
他站在病房门口,这种调整呼吸的时刻,几乎都只因为盛葳,之后轻轻推开门。
盛葳正坐在窗边的轮椅上,目光远望,黑瞎子站在她身侧,见到人来,微微颔首。
张慕尘的脚步放得极轻,走到盛葳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沙哑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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