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一处僻静的窑洞内。
油灯如豆,映照着几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略显清瘦,却目光炯炯的脸庞。几位来自不同领域的技术骨干和负责人,正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桌上摊开的正是曾铭通过层层关卡、辗转送达的宝贵资料。
没有欢呼,没有激动的高喊,窑洞内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的低语。
“老陈,你看这套英国纺织机械的图纸!自动换梭机构!还有这效率……如果我们能吃透,加以改进,我们的粗布产量和质量都能上一个台阶!”一位戴着深度眼镜、负责根据地军工生产的中年人,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图纸上的线条,声音哽咽。他身上的土布军装已经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
被称为老陈的技术干部,正对着一套瑞士精密仪器的说明文件,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何止是纺织!你看看这些仪器的原理图和加工要求!虽然我们现在条件艰苦,很多精密加工做不了,但这里面蕴含的思路、对公差和材料的要求,是我们闭门造车多少年都摸索不出来的!这是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啊!”
另一位负责无线电通信的同志,更是如获至宝地捧着一叠关于美国无线电测向仪零件的资料,喃喃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敌人的电台信号捕捉和定位,一直是我们的大难题。有了这些原理参考,我们的‘顺风耳’就能更灵!这对前线意味着什么,你们清楚吗?”
窑洞内气氛热烈,却又异常务实。激动过后,是迅速的行动导向。
一位领导模样的长者,穿着同样朴素的军装,一直安静地听着大家的讨论,此时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同志们,静一静。”
窑洞内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这批资料的珍贵性,毋庸置疑。它们是无数同志冒着生命危险,从敌人的虎口中夺出来的!是雪中送炭!”他环视众人,语气凝重,“我们现在条件艰苦,设备简陋,可能无法立刻照搬照抄。但我们要的是什么?不是依样画葫芦,而是要理解其原理,掌握其精髓!要结合我们根据地的实际情况,进行消化、吸收、再创造!”
他拿起那本外文的机床核心部件册子,继续说道:“比如,这套机床的核心设计思路,我们能不能用到改造我们现有的土机床上?哪怕只能提升一点点效率和精度,就是对前线巨大的支持!这些图纸、这些数据,是我们缩短与敌人技术差距的桥梁,是打破封锁的利器!”
“对!首长说得对!”
“我们要立刻组织技术攻关小组,分头研究!”
“要把其中最急需、最容易见效的部分,优先拿出来试制!”
没有空话套话,没有形式主义的讨论,所有人的思路都集中在如何最快地将这些“火种”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生产力和战斗力上。他们深知,在这片被封锁、被围困的土地上,每一分技术的进步,都意味着更多的物资,更可靠的装备,以及战士们更多的生存机会。
“立刻制定学习计划和试验方案!”首长最后命令道,“要保密,也要高效。我们要让这些来自敌人心脏的‘礼物’,尽快在西北的黄土地上,生根发芽,开出我们自己的工业之花!”
渝城,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本部,戴笠办公室。
与延安窑洞的务实热烈相比,这里的氛围显得凝重而微妙。
毛人凤将一份装帧精美的报告,小心翼翼地放在戴笠宽大的办公桌上。报告封面上写着《关于津塘方面秘密获取敌占区部分技术资料之情况汇报》。
戴笠靠在舒适的皮质座椅上,并没有立刻翻开报告,而是先拿起旁边的一个小巧玲珑的紫檀木盒,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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