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简冷笑,“莫不是看老夫已经辞官归田,许久不在长安走动,觉得如今的高家配不上你们吴家罢?”
“怎……怎会如此……”
一语中的,詹夫人微微侧目,脸上得体的笑容再挂不住。
“到底如何,你心里明白得很。”
詹夫人还要说些什么,被高简抬手打断,“若要退婚,让吴敬琏亲自过来,否则,一概免谈。”
吴敬琏,是她君舅礼部吴老尚书的名讳。
詹夫人自知再留下去是自讨没趣,起身客气两句便离开了。
苏靥迅速侧过身去,待脚步声渐远,才回头往堂屋去。
高简趺坐在坐榻上,蓄着花白胡须的面庞隐约露出愠意。
苏靥行礼,“阿翁,我回来啦。”
“你去哪了,一天不见人。”
高简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她坐在软席上,将帷帽递给春晓放好,“去了一趟碧霞山,采了些草药,顺带……上了几炷香。”
高简叹了口气,“这一恍,多少年过去了。”
“六年了。”
苏靥答着,她来到四方堂已经足足六年了。
四方堂是个私家开设的医馆,主诊医者乃是辞官归乡的前太医署太医令高简,只为普通百姓瞧病,家里若有入仕者一概不接。
一身高明医术,不收徒弟,只招医工。
独苏靥是个例外,非师徒,胜医工,后来还被独子高重意私下收为徒,为了让她彻底脱离苏家,甚至想把一桩高门婚事定予她,不容拒绝。
用过晚膳,这才回到寝屋。
苏靥坐在书案旁,随手折了一枝梅递与春晓,“给郡公府那位郎君传句话,就说今晚丑时我会过去。”
“是。”
……
庐陵县的冬天多阴雨,黑沉沉的天色瞧不见半点星光,丝丝雨雾随风飘零,哪怕打着伞也避之不及。
偌大的郡公府一片寂静,唯独后门比往日多了几盏灯。
春晓上前叩门,只敲了一下,大门便被打开,来人是位老仆妇,笑时一脸的褶子,“恭候女郎多时,少夫人在里面,快请跟奴进来。”
苏靥压低帷帽,白纱之后多了层轻纱覆面。
穿过抄手游廊,仆妇停于一处门前,在外禀报:“少夫人,女郎已至。”
“请进来吧。”
一道温柔女声传了出来。
仆妇做了个请的姿势,待苏靥二人进去,身后的门便被紧紧关上。
春晓警惕地攥着雨伞,环顾四周。
屋内,布局雅致,正有侍婢往熏炉里添香丸,苏靥将目光落至两曲式朱漆螺钿枕屏上,刚刚的声音便是由那处传来。
焚香侍婢将二人引至屏风后。
目光所至,墙上这面挂着白衣观音图,那面挂着碧霞元君像,紫檀帐架上缠着刻童子纹玉佩,系着和田玉刻北斗七星符箓,蜀锦帐幔散下,帐缘是用金线绣的百子图。
无不和求子有关。
“劳烦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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