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声再次响起,自帐幔里伸出一截手腕。
长安裴氏三房嫡长女裴长欢,嫁庐陵郡公嗣子赵寅五年,膝下无子,多次求四方堂看诊无果。
娘家母亲柳夫人着急,得知婆母萧太夫人曾有恩于前太医令高简便前去游说,恳求多日太夫人这才松口派孙儿二郎亲来庐陵拿着当年信物拜见,以恩相胁,高简这才松口,然依旧未见面把脉,只私下给了几副调养的药。
喝了将将一月无果,高简却再不愿见。
柳夫人心急,甚至去寻师婆做法,可师婆只驱鬼不做瞧病这行当,又舍不下到手的重金,便转将苏靥介绍给她。
侍女搬来月牙凳,苏靥缓缓落座,拿出薄纱覆其腕上。
不过片刻,便移开。
裴长欢收回手,一言不发。
倒是身边侍女急道:“少夫人是患了什么病症?可能医治?”
苏靥收回薄纱起身,只问:“裴二郎何在?”
裴长欢侧身而卧,声音疲惫,“香雨,带女郎过去。”
“……是。”
苏靥又被带到另一处屋前,门口多了两个守卫,香雨和春晓想进去却被挡在外面。
前厅,裴二郎独坐围屏榻。
苏靥戴着帷帽,瞧不仔细他如今的面相,只知他身量高大应六尺有余,高戴幞头,一身浮光锦圆领白衣长衫,腰束蹀躞带垂和田玉刻纹佩,面如傅粉,单手支颐狭眸微眯,半睡半醒却气势凌人。
裴家二房去世多年独留一子,排二,姓裴名樾,父亲去世后追封国公,故其自出生便注定享有郡公爵位,且学业有成,少年状元,待人温和,性格纯良,不喜官场纷争,至今闲散在家。
当年白衣公卿,殿试战群英。
这句话,可谓是广为流传。
苏靥不由笑笑。
裴樾掀着眼帘,许是刚刚真的在小憩,声音有些低沉,“怎么不语?”
“怕扰贵人眠,不敢语。”
“那你笑什么?”
“笑长安人,多眼疾。”
未开口威已露,何来温和纯良一说?
裴樾微勾唇角,“诊脉如何?”
苏靥全盘托出,“闭经多年,无急药可医,若是仔细调养,也许有一线希望。”
“你想要什么?”
裴樾还是那副表情,言语直白,表情淡漠,毫不见对亲人的关怀与牵挂,似将此事当作无所谓的任务一般,只问结果不谈过程。
苏靥直言,“护四方堂安危,为苏家大房嫡子苏怀昳参加科考行卷,助我上长安。”
“苏怀昳有才,当会中举,一人得道届时苏家鸡犬升天,可某听闻苏家待你,如同烂泥蝼蚁。”
话外之音,不言而喻。
苏靥并不意外他知晓自己的身份,反而更加放松了些,放声寒笑,“可对付贪心之人,没有比直升云端后再狠狠跌落泥潭更好的方式了,不是吗?”
裴樾挑眉,“你不怕某将四方堂为官员出诊的消息传到长安?”
她捧着茶盏暖手,抬眸回望,“先不说阿翁已为少夫人瞧过,若是传信,裴郎君应首把这消息传至邠州,传至皇宫,前年俪妃才派人来请阿翁为兄长韩郡公调理身子,可惜被拒了呢。”
裴樾哼笑了声。
“汝所求,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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