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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岁那年,马皇后撒手人寰。
于是,三人中最后一个还剩些理智的朱元璋也隐隐有些疯了。
刘季在忙着清算项羽极其连带着串出来沉疴旧疾,手段极其杀伐狠厉,纵然牵连到朝堂旧臣,也半点不心慈手软。
要知道,现如今的大秦朝堂,大大小小的六国人和六国旧官员还是不在少数的。
凡有不臣之心,或是查出战时与六国贵族勾勾连连的,一律格杀。
铁木真大刀阔斧的征战不休,又在每年漫长的隆冬里放任自己酩酊大醉,喜怒不定,残暴无常。
早些年,还总有合撒儿不怕他,总在他身边打转,可自打此前背叛一事,合撒儿再也不敢到他面前晃悠了。
朱元璋和铁木真都不是多话的性子。
莫看六人聚在一起时,前者像个老实温吞的老好人,后者像个文化不高的迟钝憨货,但这六人里最杀人不眨眼的反而是他们两个。
如果没有李世民刘季赵匡胤几人作为润滑剂,朱元璋和铁木真是八辈子都绝不可能做成朋友的。
刘季忙于大秦的沉疴顽疾,有时来的时候都要带些奏折,不歇停的处理,话也少了许多。
于是,三人即便抽闲坐在一起,也只是相顾无言,沉默的喝上一杯便作罢。
后来,朱元璋主动提出要帮铁木真料理一些琐事,彼时铁木真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仍然避之如虎的下意识跳了起来,摆手抗拒。
“不用!不用!我且有人用呢,用不着你们劳身帮我!”
朱元璋知他想起嬴政之事,哑然片刻。
铁木真言辞坚定,决不肯再叫朋友们为自己的事忧心。
朱元璋揉了揉皱紧的眉间,只得叹了口气,告诉他。
“咱也并非单纯是为了帮你,你只知征战,不懂半分什么叫安民抚民,原先是在草原也便罢了,游牧部族大抵都习惯了你们这样的生存方式,可如今你已打到了中原大地。
完颜皇室或许是自作孽不可活,可百姓无辜,咱实不忍见苍生疾苦。”
铁木真愣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跟着有点紧张。
“我、我没有乱杀平民,总归只杀了些战俘什么的……”
犹记的当初第一次和朱元璋爆发争吵时,也是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铁木真说是没放在心上是假的,实际上除了当初塔塔儿之外,他再也没有做过屠杀整个部落的事情了。
朱元璋又叹了口气。
“没有斥责你的意思,咱已经说了,你有你的生存方式,咱不再干涉,但咱想尽己所能,至少为百姓做些能做的事。”
这些年,朱元璋自问手上沾的鲜血已经不见得比铁木真少到哪里去了。
他杀的那些人,难道都是该死的,没有一个被波及的无辜之辈么?
朱元璋自己都不敢如此大言不惭。
可他知道,自己若是不那么做,朝堂想要稳定下来,还有漫长漫长的路要走。
苍生等不了,他也等不了。
立场转变,朱元璋尽管仍然不认可铁木真的行事方式,却并不会再因此和他争吵不休。
一方面,他既不忍苍生苦楚,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再不随便用什么事转移一下注意力,自己马上也要疯了。
思及早早辞世的发妻,朱元璋喉结滚动,抬手掩住了泛红的双眼。
刘季百忙之中抽开眼神看过来一眼,揉了揉眉心,稍显疲惫的劝了一句。
“铁木真,你就别管他了,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
至于马皇后的事,刘季想安慰,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老朱……节哀。”
到了这个岁数,肉麻的话他们也说不出口,可再好的安慰,又有什么用呢?
事实上,李世民和朱元璋死了妻子的哀恸甚至是他有些不理解的。
刘季有时也扪心自问,倘若他的妻子也离开了,他会如此悲伤哀恸么?
他想象了一下,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唔……说来怎么算她也走不到我前头去,我这忧思却是多虑了。”
刘季摇摇头,又开始投入进繁重的国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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