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营的寒风吹了一夜,主帐内的烛火换了三批,帝厌箴靠在胡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玄色锦袍被他攥得发皱,腰间的弯刀早已解下,放在案上——毒素虽被巫医留下的解毒丹暂时压制,可每过一个时辰,经脉里还是会传来阵阵灼痛,像有细小的火炭在里面滚。
“殿下,巫医回来了!”帐外传来亲兵的通报,叶元胡几乎是立刻掀开帐帘,引着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走进来。那老者背着个嵌满铜铃的骨杖,须发皆白,脸上刻满皱纹,正是辽营的巫医。他刚从云溪疫地赶回来,袍角还沾着疫地的黄土,手里提着个黑布药箱,药箱上的铜铃随着脚步叮当作响。
“巫医,快看看殿下!”叶元胡声音急切,伸手想扶巫医上前,却被巫医摆手拦住。
巫医走到胡床前,枯瘦的手指搭在帝厌箴的腕脉上,骨杖斜倚在帐柱边,铜铃轻轻晃动。他闭着眼,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才睁开眼,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砾:“牵机引已入五脏,解毒丹只能压七日,七日之后,毒素会再次爆发,到时候……”
“到时候会怎样?”叶元胡追问,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巫医没回答,反而转头看向缩在帐角的男孩——那男孩自昨夜起就被留在主帐,由亲兵看着,此刻正抱着个破旧的布偶,眼神警惕地盯着巫医的骨杖。“这孩子……”巫医的目光落在男孩衣襟露出的半块玉佩上,突然伸手,枯瘦的手指捏住男孩的下巴,“抬起头来。”
男孩吓得往后缩,却被巫医牢牢按住。当看清男孩的眉眼时,巫医的瞳孔骤然收缩,骨杖上的铜铃“哗啦”响了一声:“这眉眼……像极了燕国镇北大将军元战的夫人……你是元家的孩子?”
男孩猛地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伸手想去抓巫医的手,却被巫医松开。帝厌箴靠在胡床上,听到“元战”二字时,银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波澜——元战是元清正的父亲,燕国覆灭后战死,他曾在元清正的行囊里见过元战的画像。
“巫医,你认识他?”帝厌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腹部的灼痛似乎都轻了些。
巫医走到案边,从药箱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旧纸,展开一看,竟是元战夫妇与幼年元清正的画像。他指着画像上的女子,又指了指男孩:“这是元夫人,元战的妻子。这孩子的眉眼,跟元夫人一模一样,定是元家的子嗣——说不定是元清正的弟弟。”
男孩突然扑到案边,盯着画像上的元清正,伸手想去摸,却又不敢,只能回头看向帝厌箴,眼里满是恳求。
帝厌箴看着男孩的模样,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能找到元清正,或许她能知道解牵机引的方法?毕竟元家曾是燕国望族,说不定藏着什么秘药。他刚要开口,帐外突然传来亲兵的声音:“叶大人,偏帐的赵国公主闹着要见殿下,说有元侧妃的消息。”
“不见!”叶元胡想都不想就拒绝,“一个下毒的毒妇,哪有资格见殿下!”
“等等。”帝厌箴突然开口,腹部的灼痛让他皱了皱眉,“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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