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纾刚想拦着他,却见赵与莒偷偷也不会地往那个黝黑的巷子走去。
赵与莒在临安行走只带一名随从,其他人也不好在明处跟着。
袁纾在岭南却是习惯了出去带人的,在临安低调些,之前的随从都变成了暗卫,此刻见赵与莒有要英雄救美的打算,便打了个手势让暗卫出来。
赵与莒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敢去趟这趟浑水,他也十分庆幸自己来了。
看到雨歌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他的心仿佛被人握住了一般,揪的一阵生疼,他想把这几个狗东西大卸八块。
雨歌从小和缘子在一起,就跟个玉人儿一样,在山上练武的时候,缘子都不忍心她跟着自己太过劳累,纵着她偷懒。
好在他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待暗卫出手解决了那几个人,他才走到仍在慌乱中的雨歌面前,近了才发现,她受了伤,应当是和几人缠斗一番,无奈落了下乘。
他轻声唤她,一面担心雨歌会不会不想让自己看到她这样的窘境,一面又怕她还未从惊惧中缓过来,声音大会吓着她。
只是没想到,下一瞬,这个带着酒气混着香气的玉人儿猛地抱住了自己,哭的撕心裂肺。
他呆住了,但也只是一刹那,然后便轻轻拍着雨歌的背,“没事了,我来了。”
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怀中的人哭的更大声了。
“世子……”
袁纾此时不解风情地走过来,似乎要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地上的地个人不是哎呦哎呦地嚎叫着,就是在求饶,赵与莒多一个眼神都没给,对袁纾说,“你们见义勇为,解救了被欺负的小姑娘,然后把人扭送到了官府……还用我再教吗?”
那个登徒子一听就挣扎道,“不是,她也打我们了啊……哎哟!”
又是一脚,这回他直接疼的说不出话了。
等那些人都散去了半刻,雨歌才慢慢止住了哭声,与莒柔声问道:“好些了?”
雨歌点点头,拿出帕子擦了擦涕泪,仍旧低着头道:“把你的大氅弄脏了。”
赵与莒的胸前果然洇湿了一大块,但他此时心情却好了很多,不由笑了一声,“你受伤了吧,哪里疼,我带你去医馆处理一下。”
雨歌摇头,“没事,不严重。”
赵与莒也没有强求,“那我送你回去吧。”
雨歌想想从将军府中跑出来时的情形,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头摇得更猛烈了,“不要!”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摇得太猛了,有点晕,还一阵阵泛着恶心。
赵与莒也察觉出她的异样,扶住她,“你是不是喝酒了?”
灵芝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雨歌的踪迹,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不然等宵禁了就不方便找人了。
灵芝回到将军府时果然众人已经急得不行,曾钟娥可不敢将雨歌没找回来的消息告诉史氏,只说自己会再好好劝劝,让史氏给她时间。
反过来就让静纯赶紧出去找人,灵芝毕竟也是个小丫头,尽管跟着静纯出生入死一遭,但是真遇到什么事估计也会慌神。
静纯却十分深信灵芝,在她一遍遍的“再等等”中,灵芝终于回来了。
“夫人,姑娘!”灵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然后将自己跟丢了雨歌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和人起争执了?!”曾钟娥顿时觉得不妙,雨歌又喝了酒,很容易被人报复。
“我这就带人去找!”静纯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找!”曾钟娥喝道,“那附近灵芝肯定也都找过了,你现在带人先去酒馆,问问知不知道那个登徒子的来历,寻他的下落说不定会有线索,再找个熟悉那附近偏僻巷弄的人,可能会被灵芝遗漏。”
兰姨和曾钟娥继续坐镇府中,静纯带着众人开始行动。
而被寻的人,此刻正在西子湖边,和赵与莒对月赏雪。
“你说……你是贾涉的女儿?”赵与莒错愕地听完雨歌讲述她的身世,也终于明白她为何一反常态如此放纵自己。
“你认识他?”雨歌披着赵与莒的大氅,歪着脑袋看他。
赵与莒摇头,“听郑先生提起过,但未曾谋面。”
雨歌听了轻嗤一声,“他之前四处奔走,后来又常驻山东,怎么会和你见过……他要是能来临安,为何又不见我……”
赵与莒无言,他不知该怎么安慰雨歌,但又觉得此时的雨歌和往日不大一样。
酒后见真情吗?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赵与莒感觉好像哪里被触动了。
原来在缘子身旁,很少会被人注意,后来接触多了,发现十分伶牙俐齿,嘴上说着世子什么的,心里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后来不知是不是自己打动了她,竟真的心软,肯为自己打听缘子的消息,但始终若即若离。
刚刚那一抱,赵与莒倒是觉得,她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是可以真心相待的人。
“我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生身父母了……”
雨歌的眼神似乎已难以看清赵与莒的面容,但她还是朝着他的方向说道,“你会想他们吗?会……怨他们吗?”
雨歌似乎看到赵与莒在微笑,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看差了,“当然。”
正在雨歌疑惑赵与莒到底回答的是哪个问题时,就听到他幽幽地声音继续传来,“人们总是会遗憾自己没有走的那条路,会幻想那条路花团锦簇,说不定,那条路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而且……”
赵与莒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那样的话你就遇不见缘子,我也与不见你的。所以,与其纠结烦恼,不如过好当下。”
夜风清凉,西子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许是酒意继续上涌,雨歌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她的泪又有些止不住了,“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不甘心。我从小在将军府做丫鬟,我以为我的父母是养不起我才将我卖了或扔了,今日才知道他们并没有那些苦衷,当年怕牵连我,可后来呢!现在要带着一个所谓的弟弟过来避难,想起来要认我了,我算什么?是棋子吗?!”
赵与莒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在她最后伏膝大哭时,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见她抽泣颤抖的幅度小了些,赵与莒才开口,“雨歌,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坚韧、聪慧的姑娘。”
手下的后背他突然变得有些僵直,赵与莒适时将手收回。
雨歌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赵与莒不由得勾起唇角,然后从袖中掏出帕子给她。
在赵与莒深邃的目光中,雨歌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两下,“我洗好了再还你,你要是嫌弃的话,我再赔你一块新的。”
赵与莒不置可否,“雨歌,你从没有因为身份自轻自贱过,你的价值,不取决于别人认不认你,而在于你自己是谁。”
“可他们……”
“他们当年或许有苦衷,或许自私,但那是他们的选择,不是你的错,”赵与莒的声音沉稳,“你可以选择去怨恨听他们,也可以选择接纳他们,往前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选。”雨歌觉得自己的头有点胀痛,用力地按着太阳穴。
“你现在脑子不清醒,需要的是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问自己一次,会有结果的。”赵与莒看着还是有些懵懵的雨歌,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但无论你怎么选,你都是雨歌啊,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包括缘子。”
雨歌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恍惚间,她又想起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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