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也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赵与莒微微一笑,“那算什么?早都过去了……”
他有着还不能相认的父母兄弟,他也的确总是怀念儿时的温情,可他能忍,因为在他的谋划中,这些遗憾,终将以另一种方式被弥补。
“那你很小的时候,过得是不是也很快乐?”
赵与莒知道雨歌问的是他未来临安之前的日子,他看向远方,“快乐不足,温情有余吧……”
将军府。
“我找到那个登徒子的家了,他家里人说他今天出去就没回来过,见我们来找人,倒要反咬一口,问是不是我们把人拐走了,真是气死我了!”静纯秀目圆瞪,说这话的时候眉毛都要气飞了。
“你们那边呢?”曾钟娥问正在往正堂小跑的护院。
“夫人,那附近都找过了,没有雨歌的身影,不过倒是在一个深巷里发现过打斗的痕迹。”
曾钟娥和静纯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真的是雨歌被人报复了。
还不等他们发问,护院赶紧接着说,“我们问了问附近的住户,他们说确实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是那一片出了名的几个地痞,听起来应当是又在调戏小娘子,他们之前有过教训,所以不敢开门……”
“他们怎么能这样!难道眼睁睁看着人被糟蹋吗?!”静纯没有沉住气,打断了护院的话。
曾钟娥倒是能够理解他们的做法,既然是有过教训,想必也不是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的,只不过当受害的人换做了自家姑娘,心里还是难以承受。她按着静纯的肩,看向那个护院。
“然后呢,你接着说,有没有问到那几个地痞经常在哪里出没?”
曾钟娥心中已经做了打算,等到雨歌之后再看要不要报官,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据他们说,那几个地痞好像没有得逞,那个小娘子就被人救下了,当时外面吵吵嚷嚷的,听不清楚,没过一会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敢开门。若不是我们诓骗他们是官府的人查案,他们估计还不会开门。”
“被人救了?”静纯并没有完全放松,“她被谁救了?不会是现在那种新的骗术吧,其实他们是一伙的……”
曾钟娥的心里也一时七上八下的,护院补充道,“小的虽然问到了那几个地痞常去的地方,但外面已经宵禁了,怕是不好再……”
静纯眼睛一瞪,一副宵禁又如何的样子。
曾钟娥也权衡着利害,雨歌一个姑娘家无故在外面消失了一夜,等天亮再去找,就什么都晚了。
她刚要发话,想要去宗祯府上,就见外面又有人跑着进来。
“夫人,雨歌回来了!”
静纯拨开挡在她身前的几人,向外面看去,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人,正缓步向正堂走来。
再离得近些,众人才看清,来人竟是数年不曾踏入将军府的沂王世子赵与莒,怀里抱着的那人不是雨歌还有谁,她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墨色大氅,看样子,应当也是赵与莒的。
“你……”静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但是在许多下人面前,她终究没有说太多。
她走上前去,“雨歌这是怎么了?”
“她喝了酒,又和人打了架,受伤不算严重,现下应当是酒劲上来,又累又困,所以睡着了。”雨歌静静地躺在赵与莒的怀里,很是安稳。
轻声答复完静纯,赵与莒又向曾钟娥颔首,“夫人,不知可否差人带路,让雨歌好好歇下。”
曾钟娥目光幽深地看着赵与莒,这个曾经让她和杨祖春都认为会是个不错的夫婿的男子,从一个孩童如今也成长为一个男人了。
她知道赵与莒这是不想再折腾雨歌,但外男进女子闺房……算了,若他真是无心,就不会明晃晃地将人抱回来了。
“静纯,你和灵芝带路吧。”
曾钟娥说完便回房了,兰姨见主子们都走了,才严厉道:“今日之事,若有人吐露出去半个字,别怪将军府容不下你们。”
“是!”
赵与莒几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他将雨歌好好安置在榻上,然后才出门对静纯说自己是如何遇到的雨歌、又如何带她回来的。
知晓赵与莒将人扭送到了官府,静纯这才点了点头,“就不能放过那些孙子,雨歌这是今日碰见你了,之前说不定有多少无辜的姑娘遭殃呢!”
赵与莒看着静纯义愤填膺的样子,一时间恍如回到了数年之前,他们几个会同仇敌忾地对付恶人、会畅谈家国天下……
可如今呢,四个人分崩离散,曾经口中的家国天下,被有的人护在身后,被有的人想揣入囊中。
静纯不知为何,她说完这句话就感受到赵与莒有一股子悲从中来的意味,她理解不了这种情绪由何而来。
“你……”
赵与莒本也不需要静纯的理解,他马上又换回了温润的笑容,“夫人应当还是不大乐意见我,不仅和我从前的斑斑劣迹有关,还有今日我将雨歌送回来的事,马上就要宵禁了,我来不及通知将军府来接人,若是和我独自过了一夜,更不好听。我脑子没那么灵光,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所以,在下下策和下策中选择的后者。”
静纯点点头,“我会和姨娘解释的。”
赵与莒摇摇头,似乎是没有必要。他又道:“你是惯爱喝酒的,应当知道她可能需要什么,醒酒汤还是什么的,我说多了你们又要多想,就此告辞了。”
静纯努努嘴,示意灵芝好好照顾雨歌,自己就跟了上去,好歹也是人家救了雨歌,静纯觉得还是要送一送的。
没想到刚走出院子,就见兰姨等在外面。
“世子爷,夫人今日有些劳累,不能亲自前来,叫我前来送送,并代为道谢。”
赵与莒颔首道:“夫人太客气了,将军府对与莒的恩德,永世不敢忘,与莒所作所为,不敢乞求原谅,却也绝对不敢担这句谢,若今日夫人真将我当座上宾,才是折煞我了。望夫人保重贵体,康乐年年。”
赵与莒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兰姨也是一脸惋惜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好的孩子,真是没想到啊……
静纯将赵与莒刚才才说话同兰姨一说,兰姨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曾钟娥的,已经躺在榻上的贵妇人其实也已经回过味来,她就是站在了对立面,看他什么都不顺眼罢了。
“夫人,不要多思了,无论如何,姑娘和他定然是不会再有瓜葛了。”兰姨看着曾钟娥瞪着眼睛还不睡,便在一旁劝慰道。
曾钟娥摇摇头,她现在想的可不是缘子。
“算了,算了,睡觉。”
这一夜,曾钟娥做了好多梦,梦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梦到缘子小时候,梦到缘子坠崖,又梦到她回来……
她反反复复地梦着,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睡熟。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兰姨在屋里轻手轻脚的,可能是怕吵醒她,见她已经醒了,一边服侍她洗漱一边小声道,“夫人,雨歌在外面跪着呢……”
“什么?!”曾钟娥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干什么!”
简单地擦了下脸,曾钟娥披了件衣裳就走出门口,见到冻得小脸通红的雨歌就拉她起来,“你亲娘来了,你在这给我挖坑呢!快点起来。”
雨歌想好了一肚子的话都被曾钟娥这一句堵了回去,她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曾钟娥,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过转念一想,仍是开口:“夫人,我从小就长在将军府,只是将军府的雨歌,不是谁的孩子,我今日在这里给您请罪也不是为了给谁难堪,只是昨日情绪激动顶撞了您,自诩是将军府的人却还不知轻重,将礼数忘得一干二净,差点惹出祸端……”
曾钟娥知道雨歌的心思了,但她根本也没有怪过她,别说这种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的,就连灵芝、翩翩、洛雁,她也视作将军府的孩子一般。
她怎么会和她们如此见外呢。
“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错,我没把你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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