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歌咀嚼的动作一滞,“和你们的不一样?”
灵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摇头,“一点都不一样。”
雨歌轻笑一下,“不会吧,真的被我猜中了?”
“猜中什么?”灵芝说着就要去尝桌上的菜。
“我刚才心里还想呢,该不会是厨娘觉得我最近病了,给单独做了好吃的吧。”
灵芝尝了一个菜还不够,又将每个小碟里的菜都尝了一遍。
“奇怪。”
雨歌挑眉,“哪里奇怪?”
“味道不一样。”
“真的吗?你也觉得比之前的要好吃些?我还以为是我最近吃了药开胃呢,每天吃的都比之前多。”
灵芝撅着嘴思考,“可是也不应该啊,如果是厨娘的厨艺长进了,为什么我们吃的菜,味道没有这么大变化。”
雨歌听灵芝这么说,原本觉得很普通的事情瞬间蹊跷了起来,她撂下筷子,“你们早上吃的什么?还有昨天?反正就是这些天,你都记得吃了什么菜吗?”
灵芝见雨歌严肃,两人便仔仔细细地一边回忆一边“对账”。
“完全不一样。”灵芝呆呆地道出了这个结果。
雨歌更是魂不守舍地坐在凳子上,一声不吭。
将军府素来勤俭,主子和下人的吃食是会有差别,但不会千差万别,可能会在份量上或者是厨娘的手艺上有区别,但肯定不会当天的食材毫不相干。
更何况,以雨歌和灵芝这种大丫头的身份,其实做膳食的厨娘和姑娘们的是一样的,口味不会有太大差别。
雨歌就算再特别,受了伤也好,变了身份也好,也不至于单独给她开小灶,就连将军和夫人都不曾这样过。
太怪异了!
雨歌抬腿就往外走,灵芝不明所以,只能跟着。
到了小丫鬟们的房间,雨歌将刚刚给她送饭的那个给叫了出来,“我每天的饭菜是从哪来的?”
“从膳房领回来的,她们会把雨歌姐姐的单独放一处,是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小丫头清澈的目光,雨歌觉得她应该不知道什么,回头看向灵芝,“你们下午晚点回去,陪我破个案。”
傍晚时分,雨歌和灵芝悄悄换成了和小丫鬟们一样的衣服和发型,低眉顺眼地站在墙根处,装作等着领餐食的。
“这能看出什么。”灵芝低声嘀咕着。
“得再近点,看里面的情况。”
雨歌说完,两人便趁人不注意,慢慢挪动着脚步往膳房一侧藏去。
“我说这些活我提前给您做了,您非要自己炒菜也省事些,何必这么辛苦。”
这是一个厨娘的声音。
“许多食材切的不一样,做出来的味道也会有差别,我既然想要尽一份心力,自然不能假手于人。”
灵芝听了这话,偷偷抬眼观察雨歌的表情。
后者的面上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没有愠怒、没有不悦,也没有欣喜和感动,甚至没有惊讶。
灵芝只好侧耳继续听着。
“不过真别说,史大娘子的刀工真是一绝,我们学不来的。”
这是另一个厨娘的声音。
接着又是史氏的声音,似乎是笑着说的,“许多年没有亲手做菜了,都生疏了。”
“您又谦虚了,前两天您给的酱料秘方,我试着做了一下,味道确实鲜,香而不腻,我准备过几日给夫人做菜的时候试试看。”
勺铲和铁锅的摩擦声、刀和砧板的碰撞声不绝于耳,穿插着几人的交谈声。
“走吧。”
灵芝还想听,然后就听到雨歌说了这么一句。
“这就完了?”她意犹未尽。
“嗯。”雨歌的表情淡淡的,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一直回到屋内,灵芝都换好衣裳要离开了,雨歌仍是不发一语。
“你也别想了,既然你刚才都没有进去拆穿她们,就接着装不知道呗,别这样,怪吓人的。”
雨歌这才勾唇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
灵芝恋恋不舍地走了,剩雨歌一个人在房间发呆。
她不惊讶是因为已经猜到了,但是……她还要不要吃这个饭呢?
正思索着,敲门声响起,雨歌以为又是小丫头送饭,下巴依旧搭在桌子上,连头都没回,慵懒的应着,“进来吧。”
妇人的声音明丽又柔和,“这是怎么了?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累着了?”
雨歌“扑棱”一下站起身来,“夫人……您怎么来了?”
兰姨从身后将小丫头的饭菜接过来,又将门关紧。
曾钟娥径自坐到上位,想着从襄阳传回来的信件上的内容,慢慢开口,“我问过将军了,山东的情况属实不好,贾涉其人这些年在地方颇有官声,想来这次他也会坚守到最后,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将军府都要收留照顾贾家的人。”
雨歌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也就是说,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也许要以身许国?
那今后……
还未等她继续深思,曾钟娥又道,“若你不想与他们相认,这些与你其实也没什么干系,但我觉得还是和你说一声好,人心难料,免得日后你会后悔。”
待兰姨将饭菜都摆好,曾钟娥也不禁咂舌,“我一直都不知道史氏竟然还有这一手,雨歌,听说下午你和灵芝去膳房了,想必也知晓了吧。”
雨歌想要张口解释,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只是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确定她们此行没有恶意,也不会对你不利,她想弥补遗憾,我也不好阻拦,你更不必纠结,受着就行。”
受着?
世间情之一字,最难琢磨。到底谁亏欠谁?何人又能断清。
汴梁的冬比临安的冬要冷上许多,更别提郊外的密室里,要真生了火露出烟去引人注意不说,散不出去的烟有时反而能毒死人。
缘子每次进来前都要多裹上两层,袄子外面再套一个斗篷,靴子也换成了厚底的。
但今日,她还未觉得有丝毫冷意,翻着清澜带过来的大包裹,嘴角的笑都要扬到眉梢了。
可是笑着笑着,面前的衣裳就被泪水打湿了。
是母亲叫人做的新衣……
她抹了抹脸,还是道:“别让他们再送东西过来了,太危险了。”
清澜木讷地点头。
刚刚汇报事情的时候,缘子就感觉她情绪不高,还以为是累得,但此时再细瞧,仿佛不仅如此。
“是出什么事了嘛?”
清澜张了张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今日执金吾收到家里的东西肯定很高兴……
“说!”
缘子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梦言死了……”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