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纯啜了口茶,然后就感受到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未散,她抬头看向赵竑,“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国公爷还是早点回府陪夫人吧,你奔袭来此,逗留太久也不好。”
赵竑刚刚沉浸在她对自己翻得白眼中不能自拔,还以为静纯回来了,又恢复到原来对他的那个模样了,而不再是可以疏离。
可谁知一转脸,她又变回了这样。
他眼眸一深,“静纯,你知道我的心……”
静纯抬手打断他,“对了,上次和赵与莒也忘了说了,缘子和完颜琮似乎是拆不散了,我本也以为缘子是被蒙蔽了,可你若是见到了他们,便知道这两个人……”
静纯停下来笑着摇摇头,似乎是自己也想不通,“而且姨父竟然最先接受了完颜琮,你们都死了这份心吧,无论是哪条路,你们都被堵死了。”
“静纯!”
赵竑不想听什么缘子和完颜琮的事,他知道缘子还好就够了。
静纯以为这厮要恼羞成怒了,准备下逐客令,刚要开门送人,就听身后人抢白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对缘子只是兄妹、是好友,我心悦的人是你,我的心里现在也只装得下你!”
静纯推门的手顿住,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是不是赵竑第一次如此剖白?之前虽然和好过,但好像也没有说得这么清楚,她就稀里糊涂地交付真心,一次又一次。
“你的心?”
“对,我的心!”
静纯轻笑,“可是男人的心瞬息万变,你可以喜欢缘子、素晓,可以喜欢我、或者吴大娘子,我为什么,要去争你那瞬息万变的心?”
她回过头,目光坚定,“赵竑,如果我这一辈子不嫁人,你也不要妄自尊大以为我是因为你,那只能说明,这世上没有男子配得上我,我也不需要谁来给我锦上添花。”
赵竑瞠目结舌,然后就见静纯向前一步,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其中似乎确实不含一丝深情,“我承认我曾经爱慕过你,很喜欢,”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后悔、也不觉得丢人,只是有缘无分罢了,我能放下,你一个大男人别好像我欠了你什么似的。”
赵竑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都快被气笑了,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
静纯见他神情诡异,又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用不甘心,路是你自己选的,别苦大仇深了,做人不能既要又要啊!”
赵竑点头,静纯说的没错,是他自己之前想错了。
见赵竑神色渐缓,终于松动了几分,静纯将门打开,“好了,若是你能谨守本分,我还能当你是故交,若你再跟我提起什么情啊爱的,别怪我翻脸无情。”
灵芝觉得姑娘今日真是霸气,她还以为姑娘是将情绪埋在心底了,只是事情太多给压制住了,不知哪天会像洪水爆发一般倾泻而出。
没想到一路下来诸多经历不仅没有耗了她的意志,反而让她将许多事情看开了。
策马而去的赵竑也是心情复杂,他欣喜于静纯能够不颓靡,但又懊恼于自己无奈选择造成的疏离。
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补救了?
他甚至有种预感,就算有一天他当了皇帝,将吴氏休了,静纯也不会再来陪伴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济国公府离得并不远,这里一路上仍是疾驰而归,接着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待的孙先生和众人。
是了,就算没意思,他也得做。
他经历了这么多走到今日,已经不是他自己说不要就不要的了,他的身后,也有太多利益纠葛,更何况,这个位子本就该是他的。
“官家认可了,你们不必在这等着了,都散了吧。”
赵竑给出了交代,众人看了看孙先生,然后各自离去。
回到房间,吴氏将再次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赵竑兴致缺缺,又是重复的场景,他曾经为了钓史弥远,也和素晓过过貌合神离的日子。
不同的是,他和素晓进展的较为迅速,而吴氏则不然,她也有自己内心的坚守。
“泞舒郡主还在生你的气,连口吃食都没给?”
听到吴氏的调侃,赵竑没有吭声。
吴氏也不觉得没趣,“要不我去同她说说,她总该信的。”
“她没有不信,是不屑。”赵竑又行尸走肉般往嘴里放着东西,然后吃完每日该吃的量便停箸。
吴氏努努嘴也没有说话,径自离开做自己的事去了,赵竑看着吴氏的背影,他顿时觉得,她的身边真的有很多优秀的女子,不能拿世俗刻板去丈量她们。
一年一度的冬日宴又要到了,缘子早就没有了新鲜好奇的感觉,更何况她也不想见到那些人,更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王兄,你们真的不去吗?”完颜瑰一边看着完颜琮点茶,一边问着。
“问你嫂子。”完颜琮头也不抬。
完颜瑰笑着看向缘子,缘子无奈笑道:“我们不去,你行动起来更方便些。”
“上次你交待的事情我都做了,消息绝对散布出去了,只是不知道效果。扎阿那和珠罗害的你们这么惨,现在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必须得往死里整他们。”
“你皇兄平时使唤他们使唤惯了,若是找人去查自己平时的心腹,还得找到更信得过的人才行。他要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会更有危机感,要是早就有所准备,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我们只要稍加推动便好。”缘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人心经不起试探,更何况,他们因利而聚。”完颜琮将点好的茶盏献宝似的拿到缘子面前,“怎么样?”
“不错,已经有六分了。”
“才六分?”完颜瑰看着像一幅山水画般的茶,不由惊叹出声。
“过几日你再来便会更精进的,”缘子微笑地看着完颜瑰。
完颜瑰赞许地点头,然后道:“我真要说我看到了珠罗?她真在这附近?”
缘子会心一笑,“那不重要,这不过是收网的最后一步。”
完颜瑰将嘴抿成一条线,似乎在做心理建设,“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重点关注一些各地军情,军方的动向对你王嫂非常重要。”
完颜琮说完这话就见缘子盯着自己看,随即挑眉道,他眨眨眼,似乎在说不用客气。
缘子翻了个白眼,“嗯,就这些,你早点回去,待久了也不好。”
完颜珣默许了郓王夫妻的告病请辞,但第二日便派了太医去诊脉,还是上次的那位,完颜琮将两人的脉象稍作调整,那位便得出了稍有好转,但仍需静心调养的结论。
送走了太医,两人就安心地等着完颜瑰下一次的到访。
冬日的雪飘飘扬扬,缘子伸手去接,在触到的那一刹那,雪便融化了。
“最是琼花留不住,落掌难存一缕柔。”
缘子歪着头,视线仍停留在自己的指尖,不自觉地感慨着。
“幸有心头温玉在,清风明月照当初。”
缘子一回头,完颜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不远处,正浅笑着望着自己。
她想到自己戴着的那块玉佩,知晓了完颜琮的意思,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格莹站在门口都看待了,这是什么神仙眷侣!
宝嘉见格莹半天没有动静,来到门口处一瞧,见这丫头望着那两人出神,眼神中全是艳羡,用手肘碰了一下她,“别看了,干活去吧。”
格莹笑嘻嘻地点头,然后跑掉了。
宝嘉没有格莹那么开心,因为她知道这两人之间隔着什么,又要面对什么,平静的日子看似祥和,不过是暴风雪前的宁静罢了。
算了,宁静一日便享受一日吧。
完颜琮拉着缘子往回走,缘子不由得解释道:“我没有想别的,也不是伤感,就是随口说一下。”
“嗯,我知道。我也是随口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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