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很久没有见到容晏戾气这么重了,她往他身边挨了挨,和他胳膊贴着胳膊。
唐祖母盯着他们,讶然了片刻。
挽挽不喜庾归,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容晏这一刻表现出了比挽挽更加抗拒的一面。
唐祖母一时无话,唐挽于是对郭狩道:“有关庾归,我们知晓了,会一并告知紫阳王。”她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礼貌浅笑,“算算从青州到中州传信的时间,恐怕他已在路上,我们会及时接应的。”
郭狩拱手:“那狩就此告辞……”
唐挽弯了弯眸子:“郭先生在一个月内最好别离开中州,您虽不是孤身一人,但终究是刀剑无眼,若是世间少了您这样一位名士,想来天下各主都会感到惋惜的。”
她这番真心实意的话用轻松的语气说出,原本心情稍沉的郭狩不由得一哂,回神道:“唐仕女过誉了,狩不过是一介白身。”
唐挽起身,坐到他的桌案对面,一手揽起宽大的衣袖,一手执起茶盏,为他斟了一盏茶:“郭先生才是真谦虚了,您早年被点评为王辅之才的名声,我早有耳闻,也对您十分钦佩,我对您所言皆真心实意,也想斗胆一问,您既然来到了松宗县,应对紫阳王考察了一番,是为何觉得紫阳王非您的明主呢?”
郭狩的目光从她盘发的剑钗上一扫而过。
柔婉极了的女子亦有着剑一般锋锐直率呢。
他觉得没什么不可答的:“紫阳王非一位能够撑起全盘的主君。我观他的言行——有所保留,有所斟酌,有所顾虑,唯独没有一往无前的慷慨气势,加之思虑甚多,更适合辅于内政,治理一方,而非做一位逐鹿天下的王者。”
他看着唐挽,却没见到她因为此话而愤怒,反而听见她笑问:“那么郭先生觉得,他若为臣,能收服他这等治理内政的人才之人是否能当一声明主呢?”
郭狩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提及,最后见她施施然地拢袖。
“您也不妨想想,您的表兄为何愿在紫阳王手下出仕。”
郭狩被送出府的时候,还在沉思她的话。
门缓缓关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唐挽浅蓝色的曲裾和另一位仕女月白色曲裾随风轻贴在一起的一幕,稍一抬头,就瞥见容晏淡淡收回的视线,那一眼里平静幽邃,似一潭镜面般的湖水下潜藏的暗涌,更似无声匍匐的巨兽,让人只窥见冰山一角就觉得出离地脊背发凉。
郭狩僵在原地好一会儿,被风吹得发冷,发觉心脏跳得极快。
明白了,这两位仕女送他出府,用府门关合隔绝了他,就是在向他解释那番话的寓意——紫阳王就是这一道门,他于门前只能看见门,却不知这门后有另一个存在。
郭狩按了按跳得极快的心脏,嘀咕了一声:“唐仕女说得对,外面太危险了,还是先别走吧。”
……
只是出于礼节送郭狩出府,浑然不知郭狩自己脑补了什么的唐挽和容晏,正携手走在前院的路上。
“挽挽很赞赏那郭善远。”
“这等王辅之才,放走了岂不可惜?我听闻他擅长数算、天时历法,甚至是农事,姐姐可别说你没心动。”
容晏哼笑一声:“我数算和历法也很好,农事也在学。”
他们默契地没再提庾归。
几天后,紫阳王军陆续行军抵达禄水关,陈焉作为随行军师。
他们只派出了八万兵员,其中有四万奴隶军,双方精通凫水的组建出一支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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