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北一切都随她,仿佛拥有着无限的耐心,哪怕是被气急,也只是睁着一双黑黝黝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像是看家里不懂事的小孩,有种无声的纵容。
久而久之,余知意就开始觉得无趣,每当他露出那副表情,少女就撇撇嘴去找其他的乐子了。
真正的转变是他呆在余知意身后的第四个月,那栋冷冰冰的房子里忽然迎来了客人,那人是其中一个长老的儿子,断眉,三角眼,看着很不好惹。
应该是交货时出了什么差错,柯北看着他骂骂咧咧的和余知意解释着些什么,话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听不真切。
少女就半靠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烟圈被她缓缓吐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柯北站在门口侧了侧身子,转身进了厨房准备余知意每日的水果,擦水,削皮,切型,短短月余,他已经能将这些事情做的很顺畅了。
被处理干净的水果被妥帖的装在玻璃碗内,看起来有股清清亮亮的剔透。
他一过去,那男人就停了嘴,挑剔地看了他几眼,就给他了一顿呵斥,最后让他去倒茶。
他扭头去看余知意,少女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那,眉目浅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弯腰给少女摆盘的男人顿了顿,转身去倒茶。
或许是真的出了很大的纰漏,那男人的火气让他行事开始有了些疯癫。
他冷眼看着柯北端茶过来,却又以水中有杂质为由让柯北蹲下来看,一时不察,一杯滚烫的茶水被人从头浇下,柯北闷哼一声,瑟缩着身子往后退。
“王洲,你想死是吧”,手掌大的烟灰缸砸上那男人的头,浓稠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刚刚还坐在那弹着烟灰的人猛地站起来,寒凉的话语几乎一字一顿。
紧张的气氛在客厅蔓延,只有虚捂着脸的柯北感到一阵轻松,他赌对了。
后续怎样他不清楚,他也不想知道。余知意给医生打了电话,让他上楼先找个毛巾冰敷,自己在底下处理些事。
柯北本想这样测试在余知意心中的重量,看看那女人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纳入她的“东西”,好拉近距离,方便日后行事。
却不想,意外之喜往往来的猝不及防,这次伤好后,余知意就让他做好准备,并找人手把手的教他枪支使用,告诉他日后走货也让他也去长长见识,免的一天在家被欺负了丢她的脸。
时机来的很快,在他刚有了些准头的时候,部里来了个大单,似乎是经过商议,最后余知意被一致推荐为最合适的人选。
那次的货被捂的很严实,柯北连试了几日都探不出大概位置,只得放弃,另做打算。
但不愧是掌舵手的女儿,Y.Z的内定继承人,骨子里天生就流淌的毒液的女孩。
柯北在余知意身边呆了大半年,见过最多的无非就是女孩拿着电脑指挥,规划路线,用一双写着漂亮小楷字的手涂涂画画,亦或是带着人去处理那些处事不力,生了叛心的人。
虽然对方不会每次都带着他,但少女回来的时候一身确实极干净的,就连血腥气也没沾染上多少。久而久之,就算柯北知道对方不简单,也难免会放松几分。
但继承人之所以被叫做继承人,不仅仅是因为她生来便拥有足够角逐的身份,更因为当事人的手段,谋筹和才智。
像这样的货物想要打开销路,光是有足够广的路子,过人的胆识是万万不够的。
暴利之下,人心最是易变,昏暗破旧的谈判屋内,霉味四起,柯北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落针可闻的空间里,针锋相对的话语硝烟四起。
他捏了捏手心的汗,抬眼看去,少女穿的很正式,一身西装,懒懒散散的坐着,纵是在这样下一秒就可能翻脸的境地下,那人依旧是不疾不徐,就连说话的语速都从未变过半分,一副统筹全局的模样。
第一次和余知意外出的经历下,柯北真真切切的明白那人拿捏人心不过俯身探指,只要她想,分崩离析不过是只供她一笑的闹剧罢了。
同来的那批人不知是怎么出了差错,竟被人察觉到了漏洞,连萝卜带泥,除了他,一下给挖的干干净净。
那段时间,余知意回来的越来越晚,每每回来时,总是一脸的疲态。
起初,柯北还以为是生意场上的事,直到少女无意识的说出“军方那群老顽固,都几十年了,还锲而不舍的往我们这插人,真是搞笑”。
彼时擦拭地板的柯北僵住了身,血液几乎要凝固,巨大的慌乱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被掩饰。
好在少女只是闲暇时的随便说说,也不指望柯北能给出什么反应,说完后,便上楼忙自己的事去了。
柯北的联络员在这场混乱中被发现,两人的联系也被迫终止,寸头的男人跪于别墅地板,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漏出任何破绽。
许是他用起来真的颇的女孩的心意,从那以后,但凡有点什么需要处理的生意,女孩都会把他带上,久而久之,他在这的地位也渐渐的高了起来,许多人背地里猜测,余知意接管Y.Z后,他必是其不离身的左右手。
人们大多踩低捧高,他也接着这喧嚣而上的谣言趁机立好自己的地位,同时和组织那边的人取的联络,等待下一步指示。
余知意很喜欢旅游,一年里面有四五个月都在犒劳自己的路上。那人常在前面悠哉悠哉的走,他在后面挎一白包,提两行李箱。
她去看大海,观草原,仰高山,赏溪流·····,她似乎格外偏爱这些大自然的美景。
第四年旅行的路上,她们捡到了一个小孩,小孩是孤儿院的,长的一副面黄肌瘦,很不讨喜的样,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饿的不清醒了,竟然跑来拦车碰瓷。
柯北踩下刹车的一瞬间心提起了老高,果不其然,女人第一句话就是把那小崽子拎过来。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少女原本还有些涩意的面孔越发明艳,眉宇间的凌厉也是一年胜过一年。此刻眉尾下压,一副十足的风雨欲来的模样。
下车拎人的柯北看着那团小身影,眨了眨眼,先发制人“阿余,你看,这孩子跟你长的还挺像”。
少女定了定神,从窗口探出脑袋看了又看,半晌,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指着在他裤腿旁缩成一团的孩子“柯北,你眼睛有问题是吧,你自己好好看看,老娘花容月貌的,这小崽子,又丑又脏的,哪儿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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