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宋大官人的规矩,便是规矩
池三从最开始的方才的信息交换,到宋煊主动提出关係铺路,再到池三的言语试探。
宋煊放下手中的筷子:
“池三郎,我这个人好交朋友,谈什么报答不报答之类的话,日后你惹出祸事来,莫要说出我的姓名就可。”
池三哑然。
他本以为宋煊是有索取的。
结果人家真是为了了解情况,才藉口说什么对这门买卖上心。
无论怎么讲,人家宋太岁大好的前途,怎么可能会跟他们这群人真正的去跑海冒险,分一杯羹呢
他要是真想挣钱,直接操练水军,只需要在泉州三个地方仔细排查,在港口就能揪出许多私藏之人来。
人人传言应天府宋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泼皮无赖全都不见了是神童晏殊的手段。
可方才的打探,让池三觉得,这里面是有宋煊的影子的。
毕竟在家乡就是及时雨宋十二的名头,这还是他未曾当官之前。
能够让一城泼皮无赖都改邪归正,池三不知道宋煊是如何做到的,但也不敢小覷他。
“是小人孟浪了。”
池三再次开道歉:“若是宋太岁有何驱使,儘管开。”
宋煊只是笑了笑:
“你先去东京城走一遭,若是觉得有点意思呢,就等我回去,若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你该出海就出海,不必等我。“
“宋太岁这是说的哪话,定然在东京城多待些时。”
池三等人吃吃喝喝后,率先告辞,他们也不在这里久留。
“池三哥儿,那姓宋的官员到底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
池三轻轻摇头:“但是我总觉得他是要用到咱们,先给些好处,看看能不能为他所用!”
几个人也不明白,港口的海商挺多的,他们也算不得突出。
为什么会被宋煊选中
“不管了,等我们先去东京城再好好打探一二,就算是他宋十二在南京有许多乡党为他说好话。“
“到了东京城,任他是龙是虎,那么多人也別想欺瞒咱们兄弟几个,好好打探一二就是了。”
“对对对。”
他们几人直接奔了船队,带了些酒菜给守护的兄弟,隨即直接开船奔著东京城而去。
如此不辞劳苦,到了东京城还有几十里,便都停下了。
此处全都是商船。
“三哥,才打听了下,宋官因为治理京城四河,截断汴河。”
“如今从南方来的船都不能进东京城外围码头,只能在这新码头把货物卸下,僱佣车马行的人前往东京城。“
“或者货物不多,可以僱佣那些推著独轮车的脚夫来搬运。”
池三眉头一挑:“是哪位宋大官人”
“自然是开封县知县宋煊。”
池三等人脸色一惊,连忙下船自己去打探一二。
等他们回来之后,发现宋城的百姓说的有些“婉约”了!
无论是码头上的搬运工人,还是车马行甚至连脚夫都对宋大官人讚不绝口。
池三又去找车马行的询问,能否给他们先运输,却得知全都得排队。
就算是加钱,那也不行。
池三让人先在这里排队,他要先去东京城去溜达看看情况。
於是在没有带著货物,他们进入东京城也用不著交税,倒是很顺利。
池三依旧是老法子,找了个茶摊听人家聊,顺便又打听聊宋煊的事。
然后就又打开了话匣子,他们一听池三等人是外乡人口音,又长得这么黑,特意招徠閒汉,给钱之后,问什么就给说什么。
池三再次听完宋煊的所作所为后,整个人都呆愣当场。
他本以为宋煊是挺厉害的,未曾想竟然是这么厉害。
毕竟他隨便写个条子,就要让自己去寻大娘娘的侄儿去,刘从德的名声他还是听闻过的。
所以进了东京城选择先打听,而不是直接去找人家。
待到听完之后,池三让閒汉带著他们去樊楼。
东京城虽然不是头一次来,但是相比较以前那也是十分的陌生。
街上的商贩越来越多。
閒汉笑著解释,因为宋大官人退了一些税的缘故,所以许多百姓都想要尝试一下做买卖。
成不成的,总之就是去岁虽然遭遇了暴雨,但是官家下令减免赋税,再加上疏通沟渠及时,没有遇到往年的灾害。
家手里有点钱,除了消费外,也是被鼓励经商。
宋朝是不反对土地兼併的,所以大部分的劳动力全都打工,要么就经商,而且商税的收入也是朝廷赋税的大头。
池三觉得东京城的治安比以前好多了,至少没瞧见光著膀子裸出刺青的恶少年在街上閒逛。
倒是有士卒以及衙役时不时的成群结队路过,他们也没有伸手討要之类的动作。
街上也清洁了许多,多是饭食香味,偶尔扑来的骚臭味道都少了许多。
公共厕所,在东京城也新建了不少。
待到池三进了樊楼,找到掌柜的,说他有一批货想要放在樊楼进行拍卖,不知道能否见到刘知州。
钱掌柜的十分客气,让他在一旁登记自己想要拍卖的货物以及价钱,刘知州如今在忙,不是谁想见都能见到的。
池三倒是知道这是正常流程:“敢问钱掌柜的,我大概要等多久”
“如今想要拍卖的人很多,我估摸等拍到你也需要四五个月那么久了。,钱掌柜脸上的笑容不减:
“我知道你是远来的客商,可实在是抱歉。”
“自从去岁宋大官人在樊楼一件琉璃器拍卖出百万贯的价格后,许多客商就慕名而来排队想要拍卖自己的宝贝。“
“不是我吹嘘,东京城想要卖出价的宝贝不少。”
“可有钱的富商大贾权贵们,他们只认樊楼这个场合,客官若是等不及,可以先尝试自卖。”
“这便是樊楼拍卖会的规矩,谁都得等著。”
这便是宋煊带起来的流行风气!
你这件宝贝任凭你说的天乱坠,没有在樊楼的拍卖场走过。
那算什么大宋顶尖奢侈品
况且刘从德可是找了不少行家,为他这里面宝贝作保,好不好的,大家都能分辨出来。
宋朝许多士大夫在金石这方面的知识,可是丝毫不弱的。
以至於北宋后期,就有大批人靠“掘墓”当发丘中郎將搞来鑑赏。
別说前朝的墓葬保不住,就算是本朝的一些宰相等高官士大夫墓葬,也会被掘,瞧瞧有没有值得鑑赏的陪葬品。
池三闻言嘆了口气,又不甘心的询问,他这个可是海外寻来的宝贝。
钱掌柜哈哈一笑。
海外不海外的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唯有“场地”才重要。
他耐著性子给池三解释,光是登记的海外宝贝,那可是不少。
毕竟没点底气的宝贝,根本就不会送到这里丟人现眼。
池三瞧了瞧四下无人,掏出宋煊给他写的条子,说是此物可以直接找刘知州相商。
“哦”
钱掌柜没想到眼前这个黑猴的人却是能得到宋大官人的条子,他连看都没有看。
“这位客官,就算是真的,那也缺了一道程序,想必宋状元也与你说过。”
钱掌柜的连看都没有看,而是直接推了回去。
“缺一道程序”
池三大为不解。
钱掌柜知道宋状元写了一手异於常人的好字,引得不少人学习,就算是有人模仿,那也实在是正常。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光是宋大官人写的一张条子,那可不行。
这也是宋大官人特意交代过的,钱掌柜的可不会忘记。
“对。”
钱掌柜的笑了笑:“客官可好好想一想,想起来了,事情就能变妥当。”
池三听了提示之后,仔细想了想,然后便让閒汉带著自己去开封县衙。
在门口,他找了到看门之人齐乐成,上气不接下气的递上自己的纸条。
齐乐成瞧著眼前这个跟黑猴似的人,打开纸条一瞧是宋大官人的私印,再看內容,让他等著。
於是去了门內专门给他建造的门房,齐乐成同样写了一个纸条,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如此才交给了眼前这个人,让他回去。
池三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樊楼,钱掌柜的別的也没干,就专门等著呢。
两张纸条到手,钱掌柜的叫人给他上一杯香茶解解渴,要上好的茶叶。
他把两张纸条收起来后,拿起池三登记的货物册子:“不知道这位客官想要什么时候拍卖”
池三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气:“能给我安排提前三个月吗”
“当然了,就算是客官想要安排进下场,那也能给你安排进去。”
“可是才的规矩不是”
“哈哈哈。”钱掌柜大笑几声:”不错,是谁来都得等著,可也有例外。“
“那就是宋大官人的规矩,便是规矩。”
“你有宋大官人写的条子,程序正確,那自然可以插队。”
池三是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什么叫做“权力”!
这可是东京城,而不是像广州府那样的偏远地区。
所以他愣神了好一会:
“下期不,我的货,还在三十里外的码头上,要卸下来还需要排队。”
“就算是加钱,无论是码头的搬运工还是车马行都不愿意。”
“行了,你不用说了。”
钱掌柜的喊来一个人,让他跟著眼前这位客官跑一趟。
先把货给卸了,运到城外给官府先上一次税后,再给引导到宋大官人指定的安全客栈去居住。
待到办完这件事,等晚上在来樊楼。
届时就可以拿著宝贝,直接来找刘知州交谈商议生意。
池三浑浑噩噩的跟著做完,没想到所有摆在他面前的难题,全都迎刃而解。
其余跟著他的兄弟们,都觉得池三哥儿当真是有本事的人。
去了东京城一趟,就能搞定所有关节。
他们也能在东京城好好瀟洒几日,甚至连船都会有人专门看管。
池三带著眾人住进客栈,一时间还是有些发蒙。
他知道这些便利之处,不是他自己带来的,而是那位宋大官人。
池三不知道宋大官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他心里其实挺没底的。
可是又十分渴望与宋煊建立更长久的关係。
因为这种“特权”的感觉,可真是让他著迷啊!
先不说那条码头上有多少人都老老实实的排队,光是面见刘知州详谈这件事,可就没几个人能够做到的。
池三见了刘从德拿出登记过的宝贝,若是被刘从德抢走,他也没什么办法。
可是有宋煊在这里做推荐,连刘从德都高看眼前这个黑猴一眼。
不知道他怎么就入了十二哥儿的眼了
刘从德对於这宝贝从什么四方蛮夷来的,根本就不在乎。
这些外国来的琉璃,有哪一件做的比那件海东青还要好的
根本就没有!
於是刘从德只是打听了一下有关海外贸易的事,並没有多说什么,让他自己定什么时候参加哪一场。
至於费用,无论卖出什么价格,就抽一成。
池三大惊,他可是提前打听了樊楼的佣金,至少两成以上。
不光如此,若是卖出底价,多的那部分要对半分。
池三晕晕乎乎的从樊楼出来,又被东京城夜市的热闹所裹挟。
无论如何,他都要等著宋煊回来。
反正这次出海大赚一笔,他也正想享受两年呢。
刘从德站在窗户边,瞧著那个黑黢黢的池三郎走进人群当中,消失不见。
他有些不明白,宋煊为什么会对出海贸易感兴趣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活。
虽然获利不少,可是一旦遇到事,连跑都没地方跑。
刘从德是不愿意冒这种险的。
在陆地上倒是有地方可以躲避,还能跑路。
大海。
他没看过,但是听说过,更何况刘从德也不会鳧水。
刘从德知道宋煊是回家乡去参加张方平的大婚,相比於海贸之类的事,他更担心的是如今东京城的风言风语会传到契丹人的耳朵里去。
这都是四月了,契丹人还没有凑够钱到达东京城呢。
而此时的大契丹中京。
皇帝耶律隆绪听著眾人的匯报,十万金已经凑好了。
因为加税的行为,確实又导致了一些反叛事件发生。
不过耶律隆绪他也不在乎。
就算不加税,这些四方部族,什么时候也都会想法子反叛大辽的统治。
如今的藉口又不用重新找了,直接反叛。
耶律隆绪也能理解,他要是作为部落首领,瞧见曾见的渔猎民族当上皇帝,那心里也会不服气。
凭什么大家都是渔猎,就你统治我们呢
耶律隆绪对於中原文化也是十分嚮往的,对於四方蛮夷,骨子里他也是鄙视的很。
他完全不认为自己也是蛮夷。
宋人的使者对於他们的评价也都是蛮夷,但是契丹皇帝一直都在力证自己不是蛮夷。
相比於宋朝嘴上说说鄙视蛮夷,契丹人的皇帝,对於蛮夷那可是用刀子说话的,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全都是会说话的牲畜。
现在他这个当皇帝的需要牲畜提供自己的皮毛供他享乐,谁敢反抗,大契丹的士卒,必然会把他们全都砍成粉末。
至於他说要加税十万两黄金,
耶律隆绪也没有太大的情绪。
大家都是一个盘子里吃饭的,利益这方面都是共有的。
他不会割了自己基本盘的利益,只要有利益,契丹人就能紧紧的围绕在他们身边。
周遭部落虽然没有多少黄金,但是牛羊甚至马匹以及珍珠等东西,全都可以拉到榷场换钱。
以至於从去年开始到今年的榷场,交易十分频繁。
宋朝为此也收了不少税钱,同样的羊肉价格也稍微有些回落。
这可是好事。
宋人得到羊就会赶到东京城二次发卖,养羊那也有专门人去养,否则这些羊便会掉膘,更卖不上价钱了。
耶律隆绪很谨慎的没有让人把搜刮以及买卖来的铜钱再给运回大宋。
而是让他们拿著九万两黄金去。
金子他们可以再挖,再搜集铸成金鋌。
但是铜钱送回去,那契丹人可就不能再铸造精美的宋钱了。
就算是收上来的是铜钱,那也要换成黄金。
耶律隆绪又把耶律狗儿叫来,仔细交代了一阵。
此番运送宝贝,务必小心,寧愿费的时间长一些,也不能急急躁躁的。
这件事任务艰巨,绝不能出现一丝的紕漏。
对於这件宝贝,耶律隆绪已经思念了许久,他可害怕这玩意到了他手里,因为一丝的紕漏出现任何问题。
“陛下,此事若是出现丝紕漏,臣提头来见。”
“朕不要你的头,朕的要是这件宝贝,不能出现一丝的差错。”
“喏。”
耶律狗儿连忙应声,拍著胸脯保证。
耶律隆绪又递给他国书:
“你让宋人派军队护送,防止有宵小之辈给偷盗走,或者出现什么紕漏。”
“待到了我契丹边境,朕是差早早的在那等待护送你们。”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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