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南仙都快急哭了,双手用力,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连声道:“不许说!不许说!你敢说!我……我跟你没完!”
耶律拔芹在一旁看得先是愣住,随即恍然大悟,她也是极聪慧的女子,见耶律南仙如此失态,立刻猜到定是极为丢脸的私密事。
耶律拔芹心中大乐,立刻凑上前去,拍手笑道:“快说快说!夫君快说!到底是什么趣事?莫非是这杀人如麻的南仙公主,也有那般不雅失态的时候?是摔了跤啃泥巴,还是喝了酒撒酒疯?总不会是……”
这般说着,耶律拔芹目光戏谑地在耶律南仙和那恭桶之间逡巡,虽未明言,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耶律南仙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又无法反驳,只能死死瞪着杨炯,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几乎凝成实质。
杨炯见耶律南仙已处于炸毛边缘,知道适可而止,再逗下去恐怕真要玉石俱焚。
当即,杨炯趁机挣脱耶律南仙的手,一把搂过还在幸灾乐祸的耶律拔芹,走到一旁,板起脸道:“我的小祖宗,你也少说两句!真把她惹急了,撕破脸皮,谁脸上都不好看!”
耶律拔芹却顺势偎在他怀里,抬起那张带着乌青的眼眶,泫然欲泣,委委屈屈地道:“你……你帮她凶我!方才她让你打我,你都不曾这般说我!”
杨炯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低声道:“你还演!再不分场合地撩火,信不信我现在就在南仙面前,给你‘正正家风’?让你也尝尝什么叫‘羞愤欲绝’,看你日后在她面前还如何抬得起头!”
这话果然击中了耶律拔芹的要害。她虽看似大胆奔放,但在男女之事上,骨子里仍是极重颜面的,尤其是在这生死对头耶律南仙面前,若真被杨炯以“家法”伺候,那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耶律拔芹当即噤声,偷偷瞥了耶律南仙一眼,见她正狐疑地望着这边,立刻收敛了媚态,乖乖地站直了身子,只是那小嘴依旧微微噘着,以示不满。
杨炯见镇住了耶律拔芹,心中稍定,清了清嗓子,转向两人,沉声道:“都给我过来!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
说着,走上前,一手拉住耶律南仙的胳膊,一手牵着耶律拔芹的手,不容分说地将她们拉到那张唯一还算完好的矮凳旁,按着她们的肩膀让她们坐下。
随后,杨炯走到行军小炉旁,拨旺了炉火,架上小锅,注入清水。又从一旁的箱笼里摸出四枚鸡蛋,熟练地放入渐沸的水中。
口中兀自念叨:“看看你们这模样,乌眼青似的,明日如何见人?传出去,我杨炯的帐中半夜飞出两只大熊猫,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一时间,帐内陷入了奇异的寂静之中。只听得炉火噼啪,锅中清水逐渐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耶律南仙和耶律拔芹各自扭着头,谁也不看谁,但终究没再出声争吵,只是那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硝烟,依旧未曾散去。
不多时,鸡蛋煮熟。
杨炯用勺子捞出,在凉水中浸了浸,剥去外壳,露出白嫩嫩的蛋白。他拿着两枚温热的鸡蛋,走到二女面前,先是对耶律南仙道:“抬头,我给你揉揉额角的包。”
耶律南仙尚未反应,身后便传来一声清晰的冷哼,自然是耶律拔芹所发。
杨炯的手顿了顿,又转向耶律拔芹,拿起另一枚鸡蛋:“拔芹,闭眼,我给你敷敷眼眶。”
话音刚落,身后又是一声冷哼,比方才那声更冷三分,显然是出自耶律南仙。
杨炯看看左边气鼓鼓的耶律拔芹,又看看右边面罩寒霜的耶律南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心一横,将两枚鸡蛋分别拿在左右手中,道:“好好好,一起!一起总行了吧!”
说着,杨炯蹲下身来,左手拿着鸡蛋,小心翼翼地敷上耶律南仙额角的红肿,轻轻滚动;右手则拿着另一枚鸡蛋,凑近耶律拔芹那乌青的眼眶,同样轻柔地揉按。
耶律南仙起初还想偏头躲开,但额角传来的温热与恰到好处的力道,确实缓解了那火辣辣的疼痛,她抿了抿嘴,终究没有动弹,只是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耶律拔芹则乖顺地闭着眼,感受着眼眶周围的温热熨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仿佛在享受胜利者的待遇。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耶律南仙忽地睁开眼,冷冷道:“你轻点!是想给那野猫出气吗?”
耶律拔芹也不睁眼,反唇相讥:“总比某些人额角顶个犄角,明日出去被人认作犀牛精强!”
“你骂谁是犀牛精?”
“谁应骂谁!”
“小野猫,你找打!”
“小狐狸,怕你不成!”
两人虽身体未动,嘴上却又开始针尖对麦芒。
杨炯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那点可怜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他猛地将手中两枚鸡蛋囫囵塞进自己嘴里,腮帮子顿时鼓胀起来,含糊不清地大吼道:
“都喜欢闹是吧!好!今日我便来个一劳永逸!咱们三人就在这帐中,大被同眠!来个彻夜长谈,亲上加亲!看你们以后还有没有脸面再互相针对!”
说罢,杨炯也不管嘴里还塞着鸡蛋,双臂运力,一手一个,将耶律南仙和耶律拔芹拦腰抱起,作势就要向那张尚且湿漉、一片狼藉的行军床走去。
这一下,可当真戳中了二女的死穴。她们皆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人物,平日里互相视对方为毕生之敌,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下,如何能忍受与对方共侍一夫,尤其还是在这种被迫的情况下,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杨炯!你敢!”耶律南仙又惊又怒,在他怀中奋力挣扎,双腿乱蹬。
“放开我!混蛋!无赖!”耶律拔芹也是花容失色,尖叫着捶打杨炯的肩膀。
然而杨炯双臂如同铁箍,任凭她们如何挣扎,竟是纹丝不动,抱着她们一步步逼近床榻。
耶律南仙见硬抗不行,心思电转,立刻换了策略,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杨炯!放我下来!我……我不闹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杨炯故意恶声恶气地道,脚步不停。
耶律南仙真急了,连忙道:“我发誓!我耶律南仙对长生天起誓,今日之后,绝不再主动寻衅!若违此誓,让我……让我容颜尽毁!”
这对耶律南仙而言,已是最毒的誓言。
杨炯心中暗笑,知道火候已到,这才装作不情愿地停下脚步,松开了手臂。
耶律南仙双脚一沾地,立刻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后跳开数步,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一张俏脸又是红又是白。
她狠狠地瞪了杨炯一眼,又目光如刀地刮过耶律拔芹,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你个杨炯!还有你,小野猫!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日,让我逮到机会,看我不扯了你的尾巴,拔了你的利爪,看你还如何嚣张,如何勾引男人!”
放完这番狠话,耶律南仙生怕杨炯反悔,再施那“无赖”手段,竟是片刻不敢停留,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掀开帐帘,瞬间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耶律拔芹见耶律南仙狼狈逃走,顿时心花怒放,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她站直身子,双手叉腰,朝着帐帘方向得意地做了个鬼脸,提高音量喊道:“小狐狸!有本事你就来呀!看我夫君治不治你!哼!”
喊完,耶律拔芹志得意满地转过身,却见杨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戏谑。
耶律拔芹俏脸微红,随即展颜一笑,那乌青的眼眶也掩不住她的绝代风华。
她袅袅娜娜地走到杨炯身边,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嬉笑道:“好了,碍眼的人走了!夫君,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说着,耶律拔芹那眼神便朦胧起来,伸手就要去拉杨炯上床。
杨炯抬头看了看帐外隐约透出的微光,哀叹道:“我的姑奶奶!这都快破晓了!折腾了一夜,你不累,我还……唔……”
杨炯话未说完,耶律拔芹已踮起脚尖,用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唇,俏脸一板,故作凶悍状,哼道:“废什么话!抓紧时辰!我要是再生不出儿子,回头我就去掀了咱家祠堂!看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杨炯一听,眼睛顿时瞪得溜圆,笑骂道:“嘿!反了你了!看来今日不狠狠正一正这家风,你以后还真要上房揭瓦不成!”
说着,杨炯一把将耶律拔芹拦腰抱起。
耶律拔芹惊呼一声,随即咯咯娇笑起来,双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那就要看夫君有没有这个本事‘正’得住妾身了!”
“小野猫,还敢嘴硬!”
“哼,怕你不成?”
……
烛影摇红,不知夜之将毕。
及至东方未曦,晨光熹微,乃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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