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视野的右下角,那一小片通常只能看到自家门口地毯花纹的区域……此刻,多了一样东西。
一小截阴影。
灰扑扑的,布料?看不真切。但能看出,那是一只脚的鞋尖。
就那么静静地停在那里,就在她家门外,紧贴着门板。一动不动。
仿佛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东西”,正背对着她的家门,面朝着那部理论上断电停运的电梯。
等待着。
时间仿佛过去一个世纪,又仿佛只过去一秒。
那鞋尖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陈默僵在门后,右眼还贴在猫眼上,冰冷的触感蔓延开来。她不敢动,不敢呼吸,甚至连眨眼都不敢。左手握着的砍骨刀越来越沉,沉得她几乎要抓不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一种新的声音,极其轻微地,穿透了厚实的门板,钻进她紧绷的耳膜。
那是一种……缓慢的,带着某种湿黏感的摩擦声。
嘶啦……嘶啦……
像是什么东西,正用粗糙的表面,一下,又一下,刮擦着门外的地板。
是从那只脚的方向传来的。
那东西……不止是静静地站着。
它在动。
在她看不见的门廊死角里,进行着某种缓慢而诡异的动作。
陈默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咯咯作响。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黏液,包裹住她每一寸皮肤,渗入每一个毛孔。她该怎么办?报警?打电话给物业?还是……
突然,刮擦声停了。
门外恢复了绝对的寂静。
连那盏感应灯,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陈默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撞碎胸骨。她死死盯着猫眼里那只静止的鞋尖,眼睛酸涩胀痛。
然后,她看到了。
那只鞋尖,极其缓慢地,向内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不再是完全背对房门,而是……偏向了她这边。
它……要转身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
不——
不能让它转过来!
陈默猛地向后退去,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左手握着的砍骨刀“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弹跳了一下,锋利的刀刃映着头顶惨白的灯光。
她顾不上捡。
眼睛还死死盯着门板,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实木,看到外面那个正在缓慢转身的“存在”。
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怎么办?跑?能跑到哪里?卧室?反锁?如果它……能进来呢?
对,手机!手机在客厅茶几上!
她连滚带爬地扑向茶几,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的方块。解锁,屏保是她和周涛的婚纱照,照片上的笑容灿烂刺眼。她哆嗦着点开拨号界面——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
不,不是敲门。是……抓挠。
声音很低,靠近门板底部。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执着。指甲刮过木头的涩响,混杂着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粘腻感。
像是有谁匍匐在地上,用变了形的手指,耐心地、一遍遍地刮着她的门。
陈默僵在原地,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惨白失神的脸。拨号键盘上那个鲜红的“1”(110),她怎么也按不下去第二个数字。
刮挠声持续着,不疾不徐,富有节奏。
笃。笃。嘶啦——笃。
在这规律的、令人发疯的声响间隙,一种更微弱、更让人不适的声音,丝丝缕缕地渗了进来。
像是什么东西在……吸气?
又湿又重,带着细微的水声,仿佛一个严重肺积水的病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呼吸。
这呼吸声……就紧贴着门缝。
它还在。
它没走。
它不仅没走,好像……趴下来了。把脸,贴在了门缝上?
陈默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她捂住嘴,强忍着干呕的冲动。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砍骨刀。冰冷的刀柄再次入手,带来一丝虚弱的支撑。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得……看看。
不是通过猫眼。猫眼视角太高了,看不到
大门底部,有一条窄窄的缝隙,是为了开关门顺畅留的,大概一指高。
平时,外面会铺上一块门毯挡住。
现在……
陈默攥紧了刀,一步一步,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重新挪回门边。刮挠声和那湿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
眼睛,一点点地,凑近那条门缝。
门外的感应灯还亮着,光线从缝隙透进来一丝。
她首先看到的,是自家门内光洁的地板。
然后,是门缝外……
那块深色的门毯被挪开了一点。
缝隙那边,不是预想中的走廊地砖。
而是一片……模糊的、带着血丝的……白色。
像是一颗……没有眼皮覆盖的、硕大的眼白,正从门缝外面,死死地,朝里面窥视着。
与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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