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醉?!”李遗大感意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境地里还能遇到认识的人。
“嘿嘿,正是小爷。”卓醉还是那副狂傲不羁的模样,一点没有因沦为阶下囚而沮丧自弃的迹象。
“你怎么会在这?”李遗疑惑不解。
卓醉瞬间有点蔫了:“说起来,还是你惹得小爷沦落至此啊。”
“少葛镇那场大火后,你们是一走了之,可苦了我了,官府到处拿我,我脚底抹油也溜了,本想着避避风头就好了。谁知道整个豫中豫北的黑道,都在找少葛镇那场大火的元凶,尤其是有不少怜人,不知道怎么查到我的,到处找我。你们怎么就没事呢,我也不能做出卖朋友的事啊,反正仇人也多,干脆扛下来了,豫州是待不下去了,本想着往江南去过过逍遥自在的日子,结果到了光州这地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老子抓起来了。本来说要把我送到洛京去,花了好些钱财才免了横祸,结果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收了钱也不放了老子,硬要我再拿一笔钱赎身,老子是窑姐吗还得给自己赎身?!”
李遗忍俊不禁,也是忍不住佩服起卓醉这种境地了还有心情说笑。
“所以,你就在这里坐了一年多的牢?”
卓醉点点头:“就是吃的差了点,不过能安稳睡觉,不用担心半夜谁砍了我的头。说起来,你怎么也来这了?你小子不是大官么?”
李遗慨叹一声:“说来话长啊。”
心中积攒的许多郁闷本想与卓醉一吐为快,却不知从何说起,自己的多重身份在此番境地里再次提及反而显得不太合适,尤其是怜人的身份只谁让卓醉更加敏感。
只能半真半假敷衍道:“在洛京惹了事,本想往青州跑,又卷进梁国与怜人的战斗,跟符侯公子的死扯上了关系,过不了沂陵城,青州也去不了,一路南下,结果路上遭匪,受了伤,好不容易捡了条命进了城,因为没路引,就被关进来了。”
卓醉将信将疑地淡淡哦了声,回过头厉声呵斥道:“都瞎了眼吗,没看出这是本大爷的故交吗,都让点地方出来!”
看着众人唯唯诺诺的模样,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显然卓醉已经是这方狱霸了。
其余几人立刻往拥挤的角落再度挤了挤,给本就占地最大的卓醉更多腾出些地方,卓醉扯上几把干草将自己的地盘扩大,让李遗能敞开四肢。
李遗歉意地向众人抱拳,眼下自己重伤之躯,实在也委屈不得了,昧着良心“鸠占鹊巢”了。
日升月又落,三日过去,没有通知李遗出去,李遗心里残存的一丝何澹会捞自己出去的幻想终于破灭。
品尝到卓醉说得这牢里很差的“伙食”李遗也终于知道是有多差。
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伙食,简直就是泔水。
每天一餐,在汤汤水水里混着的菜根麦麸和一大堆看不清什么东西的“食物”在晌午时分送进牢房。
卓醉“理所当然”地第一个下手将本就不多的可以捞的东西捞出些,剩下的人饿狼一样一拥而上连汤带水分个干净。
李遗第一天还能强忍着不下手,第二天饿的实在受不了才在所有人退去后凑近了饭桶,结果桶比洗过还干净。
卓醉还算讲义气,看李遗能接受之后,从牙缝里省出来些许吊着他的命。
李遗哪里还有味觉,饿了两天就和这里的人一样,顾不得什么泔水不泔水,能往嘴里塞的东西只管塞。
“这里就是这样,别指望他们把咱们当人看,说白了就是肉票,香葱咱们身上刮钱下来,更不会费钱给你吃什么好东西。”
卓醉安慰道。
只是如此一来,李遗的伤好得极慢,甚至隐隐还有恶化的念头。
到了第七天夜晚,李遗再次发起了高烧。
查看肩头的伤口,已经红肿溃烂,李遗甚至能闻到直冲天灵盖的臭味。
李遗自知再这么下去性命绝对不保。
头脑昏聩间,李遗瞥见同牢室犯人那只有半边的粗瓷碗。
将卓醉摇醒,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月光下李遗的脸苍白而诡异。
李遗惨笑着请求道:“腾个地儿。”
卓醉不明就里地照做,李遗将身子挪到月光下。
月中的月光慈爱而悲凉。
李遗褪下半边衣服,露出可怖的伤口,何澹缝合伤口的线已经和模糊的血肉混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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