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寨一役的硝烟尚未在记忆中散去,明军已在洮河畔休整了一日。
首级悬于寨门的马国栋,用他的下场宣告了这片土地上新秩序的来临,也极大地震慑了周边心怀二志的土官。
明军做了一次战后分析和总结,寨中缴获的粮秣虽不算丰裕,但足以让疲惫的将士们饱餐数日,修补甲胄兵刃。
李来亨立于刚刚易主的寨墙上,目光越过于重山峦,投向西北。
那里是岷山,是通往洮州,乃至整个陇西地区的最后一道,也是最险峻的一道天然屏障。
“李将军。”夏完淳步上寨墙,手中拿着一卷刚收到的夜不收密报,“腊子口确无清军主力驻防,仅有零星巡哨,看来我等行动迅捷,清虏尚未反应过来。”
李来亨接过密报,仔细看去,眉头微展,但旋即又锁紧:“腊子口天险,空虚无防,看似是好消息,却也可能是诱敌深入之策,岷山古道,绝非坦途。”
艾能奇嚷嚷道:“管他有没有埋伏,既然路口无人,咱们冲过去便是!占了腊子口,洮州就在眼前!”
马万春较为持重,接口道:“艾将军勇猛可嘉,但岷山山势连绵,小路崎岖,大军行进不易,若敌军在半途设伏,或断我归路,后果不堪设想。”
李来亨沉吟片刻,决断道:“兵贵神速,亦贵出奇,我们不能在此久留,但也不能全军贸然涌入山道。”他转身看向诸将,说道:
“艾能奇,你率前军一千人,多为精锐步卒,即刻出发,轻装疾进,直取腊子口,占领后立即加固工事,没有我的军令,不得继续深入。”
“得令!”艾能奇抱拳,脸上满是兴奋。
“马万春!”李来亨接着说道,“你率本部人马为第二队,距艾能奇部十里跟进,互为呼应,若前军遇伏,即刻支援,或据险阻击追兵。”
“末将明白!”
“夏督抚。”李来亨对夏完淳说,“中军与后勤辎重随我行动,并派出所有夜不收,将侦察范围扩大至岷山北麓,务必弄清洮州方向清军动向。”
“明白了。”
军令既下,明军将士无需更多催促,迅速整理行装。
他们不再是那支刚从蜀道险隘和死亡沼泽中挣扎出来的疲惫之师。
草地的泥泞、病痛的煎熬、失去同伴的悲痛,如同一次残酷的淬炼,洗去了浮华与怯懦,只留下钢铁般的意志。
将士们的军服褴褛,面容黝黑消瘦,但他们的眼神却愈发坚定,行动间带着一种沉默而高效的默契。
这支军队的“魂”,在穿越生死线后,似乎被锻造得更加纯粹,像是一支被打磨掉了所有枝杈,却拥有核心战斗力的骨干,他们身上凝聚着一种经历苦难后特有的坚韧与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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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能奇的前锋如离弦之箭,迅速没入岷山南麓的崇山峻岭之中,马万春的第二队也紧随其后。
正如夜不收所报,通往腊子口的道路上并未遇到像样的抵抗,只有几股清军巡哨望风而逃。
艾能奇部顺利占领了这处号称“岷山天险”的隘口。
看着两侧刀削斧劈般的悬崖和脚下狭窄的通道,连艾能奇这等悍将也不禁咂舌:“他娘的,这地方要是真有几百人守着,数万大军也难飞过去!”
他不敢怠慢,立刻命令部下利用山石林木,在隘口前后设置障碍,布置警戒。
三日后,李来亨率领中军主力抵达腊子口,与艾能奇、马万春会合。
接下来更大的难题摆在面前——翻越岷山主脉。
随军向导和夜不收带回的消息快速汇总起来。
西北的清军主力大部分被李定国牵制,洮州城内及周边几个军事据点只有为数不多的兵力,对于明军如此快速地突破临江寨、兵临岷山,准备明显不足。
但山道艰险,大军携带火炮、粮草,行进极为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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