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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尚书行贿遭冷遇,幽庄诊脉藏隐情(1 / 2)

晨光刚漫过京兆尹府的青砖黛瓦,檐角铜铃还沾着夜露的湿意,吏部尚书王显的马车就“轱辘轱辘”碾过门前的青石路。车轮压过石缝里的青苔,溅起细碎的水珠,车帘被小厮殷勤地掀开,露出王显那张堆着谄媚笑意的脸,眼角的皱纹都被刻意挤开,却掩不住眼底的急切。

随行的小厮捧着个描金锦盒,盒身绣着缠枝莲纹,边角缀着的珍珠流苏晃得人眼晕,走一步就“叮当”响贵。守门的衙役见了这阵仗,连忙躬身问好,王显却没心思应付,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台阶,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却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焦灼:“劳烦通传一声,吏部王显求见李大人,有要事相商。”

衙役刚要转身,书房方向就传来脚步声。李默穿着一身藏青常服,手里攥着本卷边的卷宗,眉峰紧蹙得像拧成了绳,显然是刚处理难断案的卷宗,正烦着怎么落笔。他抬眼瞥见王显,还有那小厮手里晃眼的锦盒,原本就紧绷的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连脚步都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王尚书倒是稀客。”李默的声音平淡得像秋日里结了薄霜的湖水,听不出半分热络。他侧身让王显进门,目光扫过锦盒时,眉头又皱了皱,“只是不知尚书大人今日登门,是为漕运的公务,还是另有私事?”

王显脚步一顿,心里暗道“这老狐狸果然不好糊弄”,脸上却笑得更殷勤了,忙朝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锦盒递到跟前,自己则亲自捧着往书房走,指尖蹭过冰凉的盒面,竟有些发烫:“瞧大人说的,咱们同朝为官二十三年,哪能总把公务挂在嘴边?今日来,一是想跟大人叙叙旧,当年咱们在翰林院一起抄录文献的日子,我到现在还记着呢;二是带了点家乡的‘薄礼’,算不上贵重,就是块刚打出来的扳指,给大人解解闷。”

进了书房,墨香混着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王显不等李默招呼,就把锦盒放在书桌一角,描金的盒子与素雅的端砚、泛黄的卷宗放在一起,像一粒突兀的金砂落进了青瓦堆,格外扎眼。他搓着手绕到书桌另一侧,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窗外的麻雀听了去:“大人,实不相瞒,今日来确实有件小事相求。那墨泯你知道吧?前阵子在西街聚众斗殴,还私扣了我远房侄子的人,闹得满城风雨。您看,是不是该派衙役去管管?也好给百姓一个交代。”

李默没接话,反而伸手拿起锦盒,指尖在描金纹路上来回摩挲。王显心里正得意,以往送幅字画就能让李默松口,这次这赤金镶玉的扳指,少说也值五百两,不信他不动心。可没等他笑意漫到耳根,就听“咔嗒”一声,李默竟直接掀开了盒盖,里面的赤金扳指在晨光下泛着刺眼的光,上面镶嵌的翡翠鸽子蛋大得惊人,绿得像刚从玉泉里捞出来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王尚书这‘家乡薄礼’,倒是比宫里的贡品还贵重。”李默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得王显心头一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他抬眼望去,只见李默眉头皱的,眼底的透着几分冷意,连语气都带着几分讥讽:“我记得去年你送的那卷《松雪山居图》,是南梁名家苏樵殷的手卷吧?听说他一生只画过七幅山居图,每一幅都被世家子弟争着收藏,你倒是大方,说送就送。当时估摸着够寻常百姓过十年,今日这扳指,怕是能抵半个尚书府的俸禄了?”

王显脸上的笑僵住了,指尖都泛了白,忙摆着手辩解:“大人说笑了!这不过是个普通扳指,玉是城郊玉矿里的次等料,金也是掺了铜的,值不了几个钱,就是图个新鲜,给大人把玩罢了。”

“值不了几个钱?”李默猛地合上盒盖,声音陡然拔高,震得书桌上的墨汁都晃了晃,溅出几滴在卷宗上。他站起身,手里攥着锦盒:“王显!你我从九品小吏做到现在,二十三年了!难道忘了当年在翰林院发誓‘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的规矩?还是说,你觉得我李默这京兆尹的位置,是能用一个金扳指买通的?”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王显脸色瞬间煞白。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差点撞翻身后的梨花木椅,声音都带了颤:“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就是今早出门太急,忘了把东西放回府里,绝没有行贿的意思!您千万别误会!”

李默冷笑一声,伸手将锦盒推到王显面前,盒子在桌面上滑出一道浅痕,发出刺耳的声响:“忘了?王尚书的记性,怕是只记着怎么收下属的礼,忘了怎么当这个尚书了吧?上个月你小舅子王奎强占城南张老汉的民宅,把人赶去街头睡破庙,我没追究;上上个月你手下的主事贪墨漕运银子,把赈灾的粮米换成了陈米,我也压了下来。你以为我是怕你?是看在咱们当年一起熬夜抄书、分享一碗阳春面的情分上,不想把事情做绝!”

他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刺得王显不敢抬头,李默本就比王显高半头,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你倒好,为了个毛头小子,竟拿着金扳指来堵我的嘴!你有证据证明墨泯聚众斗殴吗?有受害者的诉状吗?有目击证人的供词吗?什么都没有!你就凭着一句‘远房侄子’的话,想让我坏了朝廷的律法?王显,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显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锦缎衣领,黏在皮肤上,又凉又痒。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往日里对他还算客气的李默,今日竟会如此不给面子,不仅当众戳穿他的心思,还把旧账翻了个底朝天,连当年一起吃阳春面的情分都搬了出来,这是明摆着不想给他留台阶。

“大人……我……”王显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不自觉地垂在身侧,像个被先生训斥的学童,“我真的是走得急,忘了把东西带走。明日,明日我一早便把东西送来,再让人把扳指取回去,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李默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眼底的冷意稍减,却依旧没给好脸色。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清晨的风灌了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吹得书桌上的卷宗页脚轻轻翻动:“不必了。这扳指我不敢收,也收不起。你现在就带着它走,别让我再在府里看见。”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王显,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至于墨泯的事,我问你,你跟她到底有什么恩怨?别拿‘远房侄子’当借口,你王显的性子,我还不清楚?要是没私怨,绝不会这么上心。”

王显愣了愣,没想到李默会突然问起这个。他犹豫了片刻,心里打着算盘,若是说实话,怕李默觉得他小题大做;若是不说,又怕李默不肯松口。纠结了半天,才嗫嚅着说:“实不相瞒,墨泯……墨泯之前坏了我的一桩生意,算是有些私人恩怨。我也不是想把她怎么样,就是想让她知道,有些不该碰的人,不该管的事,别瞎掺和。”

李默挑了挑眉,没再追问。他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沿,心里却打起了算盘,墨家最近可是紫彦城的香饽饽,墨泯不仅跟相国府的白小姐走得近,听说手里握着紫彦城大半的粮道,连皇上都要给几分面子。若是能借着这事跟墨家搭上关系,说不定以后能捞点好处,比如让墨家给京兆府的粮饷多拨些好米,或是在相国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好让他再升一级。

他沉吟了片刻,转头看向王显,语气缓和了些:“你想让我怎么管?派兵去抓墨泯?还是给她安个罪名?”

王显眼睛一亮,连忙凑上前:“不用派兵!大人只需派几个衙役去西街走走,让百姓知道您关注这事就行。再给墨泯递个话,让她把扣着的人放了,别再跟我作对。要是她识相,这事就算了;要是她不识相,咱们再按律法办事不迟。”

李默摸了摸下巴,心里盘算着,这样既不用跟墨泯闹僵,又能卖王显一个人情,若是墨泯识相,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感谢他,到时候再提些小要求,墨家应该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行吧。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稍后让人去看看。但你记住,别再搞这些送礼的把戏,要是让旁人知道了,我可保不住你。”

王显喜出望外,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放心,我以后绝不再犯!”他拎起锦盒,脚步都轻快了些,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说:“大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李默挥了挥手,没再说话。等王显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他才关上窗,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西街斗殴的卷宗,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墨泯啊墨泯,你要是识相,就乖乖顺着台阶下,若是不识相,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毕竟,我这京兆尹的位置,也不是白坐的,总得为自己谋点好处。

他拿起朱笔,在卷宗上写了几行字,大意是“派衙役前往西街巡查,安抚百姓,若遇滋事者,先警告,再酌情处理”。写完后,他把卷宗递给门外的衙役,吩咐道:“把这个交给捕头,让他按上面写的办,别跟墨泯起冲突,凡事留一线。”

衙役接过卷宗,躬身退了下去。李默坐在书桌前,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脑子里全是墨家的人脉和紫彦城的粮道,心里琢磨着,若是能借着这事跟墨家搭上关系,以后在紫彦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他越想越觉得划算,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连之前被王显打扰的烦躁都烟消云散了。

而此刻的王显,刚坐上马车,脸上的谄媚笑意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把将锦盒摔在车厢地板上,珍珠流苏撞在木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吓得小厮连忙缩到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什么玩意儿!”王显咬牙切齿地骂道,手指攥得发白,“不就是个京兆尹吗?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当年在翰林院,要不是我让着你,你能先升上去?现在倒好,给你脸了还!”

他喘着粗气,越想越气,一脚踹在车厢壁上,震得车帘都晃了晃:“靠女人发家的老不死!当年若不是娶了吏部侍郎的女儿,你能爬到今天的位置?现在倒跟我讲规矩,装什么清正廉洁!”

小厮偷偷抬眼,见王显脸色铁青,眼神里满是戾气,连忙又低下头。王显骂了半天,才稍稍平复了些,他捡起锦盒,打开看了看里面的扳指,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李默,你给我等着!这次算你狠,下次我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墨泯,等我收拾完你,再跟这老不死的算账!”

马车“轱辘轱辘”地驶离,车轮碾过青石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附和王显的怒火。车厢里,王显靠在软垫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心里的恨意却越积越深。

与此同时,秋阳刚漫过相国府大门时,门檐下那串鎏金铜铃还沾着晨露,风一吹便轻轻“叮当”地晃荡着。墨泯勒住缰绳,马打了个响鼻,她抬眼望去,正见白诗言扶着林悦往马车挪,白诗言穿件杏色襦裙,裙角绣的秋菊沾着细碎晨光,针脚里都透着暖;柳可儿拎着绣菊竹篮,蹦蹦跳跳跟在旁,竹篮沿儿露着半块桂花糕,甜香混着风飘过来。

“急什么,悦儿,慢些走。”白诗言指尖扣着林悦胳膊,触到对方衣袖微凉,眉头又拧了拧,“要不咱晚些再去?张嬷嬷炖的姜枣茶还温在灶上,喝了再走也不迟,你看你脸白得跟宣纸上没蘸墨似的。”

林悦勉强扯出点笑,指节攥着素帕都泛了白:“没事,就早上开窗时吹了点风。咱早去早回,不是还想捡荷塘边的银杏叶?晚了风一刮,全飘水里就捞不起来了。”话刚落,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忙侧过身捂嘴,脸色瞬间褪成霜色,鬓边碎发黏在额角,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墨泯的目光落在林悦泛白的脸颊上,指尖下意识松了松缰绳,原本带着点急切的语气瞬间软了大半:“林姑娘,你脸色这样差,要不先进相国府歇会儿?等缓过来再去也不迟。”

“别呀!”柳可儿先急了,晃得竹篮里的桂花糕轻轻颤,“我特意带了素布巾,还想着串完银杏叶帘,再在布巾角绣几朵小菊上去!再说你前儿还跟我说,幽庄的残荷落了霜才好看,像老画师泼了墨没干,怎么能不去?”她见林悦还在犹豫,忙凑过去压低声音咬耳朵,竹篮上的流苏扫过林悦袖口:“贺公子今早还让人捎了东西来,说知道你爱喝蜜渍山楂,特意从南边捎了新晒的干儿;还有你上次提过的那柄竹骨团扇,他也寻着好匠人裱了扇面,扇面上还画了秋荷呢。你要是不去,这些东西可就白备了,咱们慢些走就是,到了那儿先歇着,也不耽误看残荷、捡银杏叶。”

“别提他了。”林悦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眼底的光瞬间暗下去,像被秋风掐灭的烛火。她攥紧帕子,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声音轻得能被风卷走,落在空气里没个实影。

白诗言和墨泯对视一眼,都瞧出了不对劲,前几日只要一提贺延峰,林悦眼底就泛着软光,像盛了星子,今日却像是避什么烫物,连名字都不愿听见。柳可儿也察觉自己失言,吐了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那咱快上车!不然道旁那几棵秋梨要被鸟儿啄光了,我还想摘个最大的给你当玩意儿呢,上次我摘的那个,你还雕了只小鸭子在上面,摆在窗台上多好看。”

林悦没再说话,扶着白诗言的手钻进马车。车厢里铺着厚绒垫,是白诗言特意让人换的新绒,软乎乎的踩上去没声响;角落的熏笼燃着淡桂花熏香,烟丝细得像线,她知道林悦闻不得浓味,特意让香料铺的师傅减了一半的桂花。白诗言上车时回头对墨泯眨了眨眼,眼底藏着点安抚的笑,才轻轻放下车帘。墨泯翻身上马,勒着缰绳跟在马车右侧,马似也懂人心,脚步放得轻缓,偶尔低头啃两口路边的枯草,尾巴扫过地面,在秋日的暖阳里扫出几分闲淡意趣。

马车“轱辘轱辘”驶离相国府,沿着大街往栖月幽庄去。路边的商铺门口堆着黄澄澄的玉米,穗子垂下来像串金铃铛;卖糖炒栗子的摊子飘着甜香,粗布幌子上写着“现炒现卖”,热气裹着焦香扑在脸上,连空气都暖融融的;卖糖雪球的小贩推着小车吆喝,声音脆生生的,裹着糖霜的山楂在竹筐里闪着红光。车厢里,白诗言掀着车帘角,指着栗子摊笑:“回来咱买两斤吧?上次张嬷嬷用栗子炖鸡汤,你喝了两大碗,还说比府里炖的鲜,连浮在汤上的鸡油都香得很。”

柳可儿连忙点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我也要!还要买糖雪球,酸酸甜甜解腻!上次我买了一斤,没走到府门就吃完了,这次得多买两斤,咱仨分着吃,悦儿你要是吃不完,我还能帮你吃点。”

她说着,见林悦靠在车厢壁上沉默,又忍不住小声问:“悦儿,你是不是还在想贺公子?前几日他还托我给你带了支玉簪,是城南‘玲珑阁’新打的,簪头雕着小桂花,你看……”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打开时,玉簪在车厢里的微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桂花簪头的纹路细得能看见花瓣的脉络。

林悦闭了闭眼,喉间泛着涩意,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留着吧,我不能要。我爹说贺延峰家世普通,跟咱林家门不当户不对,不是良配。”她顿了顿,指尖攥得更紧,绒垫上都被捏出了印子:“这几日他正托人给我物色亲事,昨天还让我见了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说人家年纪轻轻就官至五品,让我好好把握,还说要是成了,林家在官场能多个靠山,往后办事也方便。”

白诗言心里一紧,伸手攥住林悦的手,冰凉得像握了块刚从秋水里捞出来的寒玉:“你爹怎么这样?上次他还跟我爹说贺公子稳重,是个可塑之才,怎么才几日就变卦了?”

“还能为了啥?”林悦苦笑,眼底满是疲惫,连笑纹里都裹着倦意,“嫌贺延峰没背景,帮不了林家往上爬。前几日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娶了太傅的女儿,两家联姻,往后在朝堂上更是稳了,我爹见了就跟我发脾气,说我不知好歹,放着前程不要,偏要跟个没根基的耗着。我跟他吵了两次,他说我再跟贺延峰来往,就不认我这个女儿。现在府里的氛围僵得很,我出门都得带个丫鬟盯着,说是伺候,其实就是看着我,怕我又去找贺延峰。”

柳可儿气得拍了下车厢壁,竹篮里的桂花糕都震了震:“这也太过分了!贺公子这段时间多上进啊?前些日子为了准备府试,熬了好几夜抄录书集,眼睛都熬红了;上月府试还拿了前三,连主考官都夸他心思稳了不少,比一个月前成熟多了,难道这些都是假的?你爹就知道盯着那些陈年旧规矩,盯着人家的家世背景,连好赖都分不清了!”

“就是因为他没背景,我爹才觉得他成不了大事。”林悦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慢慢泛红,泪珠在眼尾打转,却没掉下来,“他记得我不吃葱蒜,每次一起吃饭都特意让厨房别放;我着凉咳嗽时,他会连夜去药铺买止咳的蜜炼枇杷膏,还总盯着我按时喝;我看书累了,他还会剥好果子放在旁边,可我爹再官场不容易,我不想让他伤心。”

白诗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里满是心疼:“我知道你难,一边是生你养你的爹,一边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哪能将就?你要是不想去相亲,我再去跟你爹说说,毕竟我爹是相国,他多少会给点面子,不会太为难你。”

林悦缓缓摇头,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只剩化不开的失望,像深潭里的水:“没用的,我爹认死理。上次我在他跟前提贺公子,他面上没说什么,转头就跟我说,不过是看在往日情分上没驳我,心里压根就不认可。”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帕子,话还没说完,突然蹙紧眉头,手撑着车厢壁侧过身,一阵抑制不住的干呕涌上来,连身子都晃了晃。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没了半分血色,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像是喘不过气。

白诗言连忙递过帕子,又从随身的荷包里掏了颗樱桃蜜饯塞到她嘴里:“快含着,甜丝丝的能好点。你这身子到底怎么了?从夏季到现在,都快三个月了,总这么犯呕也不是办法,要不找个大夫看看吧?”

“不用了。”林悦含着蜜饯,甜意压下了些胃里的不适,声音依旧虚弱,“就是烦心事多,气着肠胃了。要是让我爹知道我总不舒服,又要说是贺延峰耽误的,更要逼我断了联系。”

马车外的墨泯先对上白诗言掀帘时递来的担忧眼神,下一刻,车厢里就飘出几声压抑的闷咳,混着极轻的干呕气音,像羽毛似的挠在心上。她心头猛地一沉,眉头瞬间拢了起来,下意识勒慢了缰绳,目光总往车厢壁上落,方才隔着帘缝扫到林悦那脸色,白得没半分血气,嘴唇都泛着青,哪像是寻常气着肠胃的模样?

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缰绳,皮革的纹路硌得手心发疼,没敢再多琢磨,只在心里暗定了主意:到了庄里,总得想法子让她伸个手号号脉。若真是她猜的那样,前头贺延峰还没个准话,林尚书又认死理,这局面,怕是要难办了。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终于驶进了栖月幽庄。院内的青石板路覆着层银杏金叶,风一吹便簌簌落,踩上去“沙沙”响,像踩在碎金上;再往里走,荷塘就敞在眼前,残荷映着游弋的白鹅,黑瓦红柱的亭台立在塘边,尽头的梨树林挂着满枝黄果,风过叶响,混着偶尔滚落的梨果“咚”地砸在草叶上的轻音,满是秋日的静闲。

“哇!比我上次来还好看!”柳可儿掀开车帘,兴奋地喊出声,手指着不远处的银杏树,“你看那银杏树,枝桠上全是金叶子,像披了件金衣裳!还有那白鹅,游得真自在,一点都不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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