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下来,原因可能有三:一是散货船单船价值较低,不值得那伙装备精良的海盗兴师动众;二是其武装虽落后,但若逼急了拼死抵抗,也会给海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和麻烦;三是或许那伙海盗此次行动目标明确,就是针对左渡至泉州这条黄金水道上的“肥羊”,以求一击必中,获取最大利益,尚无暇顾及这些“小鱼小虾”。但无论如何,这种差异,也为未来的护航策略提供了新的思路——是否需要针对不同价值、不同风险的船队,制定差异化的护航方案和费率?
视线转回汴梁朝堂。
表面的波澜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关于登州遇袭、左渡被劫的奏报,自然也在朝中引起了议论。然而,更引人注目的,却是另一件看似与此无关的“旧案”——前参知政事秦桧的最终处置结果,终于尘埃落定。
最终定论是:秦桧纵子行凶、治家不严,革去一切官职爵位,责令其闭门思过。至于其担任宰执期间,御史台弹劾其贪墨受贿、结党营私等累累罪状,竟大多以“查无实据”或“事涉模糊,难以深究”为由,轻轻放下了。除了那个因杀人偿命而被下狱处决的儿子,秦桧本人竟得以保全性命,仅以“致仕”之名,赋闲在家,依旧享受着富家翁的生活。
这一结果,让许多期盼严惩奸佞的朝野清流大失所望,却也似乎在许多老于世故的官员意料之中。树大根深,盘根错节,想要彻底扳倒一位曾经位极人臣的人物,谈何容易?这背后不知经历了多少隐秘的交易和妥协。
消息传到开德府,陈太初听完陈安的禀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无喜无悲,仿佛早已料到如此。他深知赵宋皇室对待士大夫的“宽仁”传统,也明白旧党势力在朝中的根基之深。秦桧能全身而退,与其说是他的幸运,不如说是旧有秩序强大惯性和自我保护能力的体现。
然而,远在汴梁的何栗,却没有这般淡定。在给陈太初的私人信函中,这位力求革新的宰相,字里行间充满了愤懑与无奈:
“……元晦兄台鉴:秦桧之事,竟如此了结,实令人齿冷!其罪证斑斑,岂是‘查无实据’四字可掩?如此处置,纲纪何存?法度何在?朝中诸公,竟无一人敢执言力争!可见积弊之深,阻力之大!每思及此,栗未尝不扼腕叹息,深感独木难支。新政每推进一步,皆如逆水行舟,暗礁重重。望兄在濮阳,亦早作筹谋……”
陈太初读完信,轻轻将信纸折好,放入一个专用的匣中。何栗的牢骚,他理解,但这正是改革必须面对的残酷现实。扫清几个贪官容易,想要撼动滋生贪官的土壤和规则,却需要更长的时间、更坚韧的耐心、以及……更强大的实力和更恰当的时机。
海上的威胁,朝中的暗流,财政的压力……
这一切,都如同浓重的迷雾,笼罩在前路。
但陈太初的目光,却似乎穿透了这重重迷雾,
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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