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圆月当空,万籁俱寂。
建章宫内,齐景暄正揽着谢知月睡得安逸。
听到门被人打开的吱呀声响他起初没当回事,只当是姜弥进来换灯了,可那极轻的脚步声向床榻的方向靠拢。
齐景暄猛得惊醒,就发现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脸上五颜六色的小人站在他床边,正冲他眨眼睛。
身为帝王,泰山崩于前他尚面不改色,不至于被这种小鬼吓到,但这中元节,还三更半夜的,也着实是给他心头晃了一下。
齐景暄把锦被拉上去给谢知月盖好,自己轻轻坐起身来,对那小鬼低声询问:“你是何方妖孽?”
他想,该没有人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擅闯皇帝寝宫站到龙榻前来装神弄鬼。
谁曾想那小鬼开口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稚嫩童声。
“我是你爹!”
齐景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得铁青,他也不管会不会吵醒已经睡着的谢知月了,掀开被子就猛得腾起身来,二话不说就伸手拎起了那小鬼。
他没出声,只拎着小鬼往外走。
小鬼被齐景暄拎着衣领悬空提着,他扭动着挣扎,嘴里还不忘继续喊:“儿子,我是你爹啊,我回来看你了!”
齐景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他甚至不顾自己衣衫散乱的形象就拎着小鬼出了寝宫大门。
谢知月也被这动静吵醒了,她先听到的是儿子的声音,接着是儿子的哭喊声:“父皇别打了,我真的是你爹!”
那臭小子在说些什么呢?
她整理好衣衫出门,就见齐景暄铁青着俊脸,手里握着就地取材折断的树枝抽打在穿得惨白,脸上还画得花花绿绿的长嬴身上。
齐景暄经常打骂孩子没错,但他每次都是小惩大戒,没见他打这么重过。
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来,他该是气极了。
谢知月连忙追过去拦住他,“大半夜的你干嘛打他呢?”
长嬴被打的嗷嗷哭,脸上涂的染料都被哭花了,在中元节的圆月下看着瘆人又滑稽。
“母后......我......我.......”他望着赶来救他的母后,话都说不利索。
“他方才,穿成这样,站在床头,对他爹说,他是他爹的爹,回来看他爹了。”
齐景暄几乎是逐字逐句,每个字音都是从齿缝中硬挤出的,就连紧绷的下颌都在轻轻抽动,眼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谢知月闻言,弯月眉紧皱,脸上写满痛心疾首。
宫中最忌牛鬼蛇神一说,何况长嬴对齐景暄说出那种话,就是十足的大逆不道!
若是齐景暄深究此事,甚至可以直接以太子罔顾人伦礼法侮辱君父的罪名废黜他。
“夫君......长嬴还是个孩子,夫君要打,下手也请轻些.......”谢知月就在齐景暄身后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齐景暄低头看了眼紧紧环抱住自己的小手,笑得没脾气。
此时她不叫陛下而唤夫君,显然是让他以父亲的身份惩罚儿子,而非以帝王的身份教训太子。
可她又抱他这样紧,就明显是不想让他打孩子了。
长嬴其实很像他,从小就不尊敬父亲。
他很多时候都在想,长嬴是不是他的现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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