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东宫,丽正殿。
李承乾刚刚批阅完一份关于漕运粮食损耗的奏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马周手持一份密奏,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殿下,江南道监察御史八百里加急密奏。”
李承乾接过,展开一看,脸色逐渐凝重。
密奏中详细禀报了江南丝织行会因谢家及其联盟的恶性价格竞争,导致大量中小织户破产逃亡,民生困顿,地方治安隐忧浮现,恐生民变。
“恶性竞争……民生不稳……”李承乾放下密奏,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
他想起之前赵牧通过“秦老爷”之口,隐约提及的江南漕运弊端和织机革新之事,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赵兄早已看到了江南问题的冰山之下,还隐藏着如此汹涌的暗流。
这已不仅仅是商业纠纷,更是关乎地方稳定和国库税收的大事。
他沉吟片刻,对马周道:“传令百骑司,加派人手,仔细核查江南丝织行会现状,特别是谢家及其关联商号的举动,还有那些受损织户的真实情况。动作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
“是。”马周领命,顿了顿,又问,“殿下,是否要责令地方官府干预?”
李承乾摇了摇头,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暂时不必。情况未明,贸然干预,恐适得其反。先看清局势再说。”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场江南风波,或许并不仅仅是商业利益的争夺,背后可能牵扯更广。而那位隐于市井的赵先生,恐怕早已落子。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也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夜幕缓缓降临,长安城华灯初上。
天上人间内,丝竹声渐起,笑语喧哗,开始了它又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而在遥远的江南,一场关乎无数人生计和巨大财富重新分配的风暴,正随着老钱商队的南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江南的梅雨季,空气湿漉漉的能拧出水来。
“锦绣堂”的偏厅里,织机的哐当声有气无力。老钱听着孙老丈的诉苦,目光扫过对方递来的,积了薄尘的绸缎样本。
“钱老板,您是长安来的贵人,见识广,”孙老丈搓着手,脸上的皱纹挤成了苦瓜,“不是我们手艺不行,您看看这流云锦,这暗花绫,哪一匹不是费尽心思?可谢家……他们那新织机太快了,出的绫锦花样又繁复,价格却压得比我们的成本还低!这怎么争?库房里堆满了,卖不出去,工钱都快发不出了……”
老钱慢条斯理地品着当地产的,略带涩味的清茶,目光扫过孙老丈递过来的样品,确实都是扎实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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