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已翻身过来,袖口里伸出的手指有些局促地抓着男人半根指头,怯怯地小声说:“我不困...你、你要走了?”
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男人眸光转暗,视线落在她晶亮的双眼中,喉结微动,没说话。
半躺着的人酝酿半晌,嗫嚅道:“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等我睡着再走。”
宋子珩回想起来以前在东宫时,也听见她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那时他情难自禁,抱着人睡到深夜才走。
闻溪似乎也想起来当晚情形,脸上才消的热度又重新席卷而来。
她局促地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只见男人已矮身在塌边坐着。擡手不知从哪摸出把折扇来,轻轻给她扇风。
阵阵凉风将鬓角碎发撩起,蹭在颊边有些痒。闻溪随手拨到到耳后别着,轻轻咬着下唇,默默望着他手中素雅的扇面。
印象中男人几乎不用扇子,手上也未见过什么把玩的物件。
夏日天热,男人衣衫穿得有些宽松。随着扇风的动作,袖口往后褪去,那持扇的手背上,一条丑陋的疤痕在手腕背部横亘着,往袖口深处隐去。
她盯着那只晃动的手看了会儿,喃喃道:“那道疤是几时留的?”
宋子珩不慎在意道:“先前不小心摔倒。”
“摔的?”闻溪挑眉,“相国大人以为我这样好骗?那分明是刀伤。”
男人手上动作顿了下,想了想,说:“回府路上,碰见几个贼人。”
“何时的事?”
闻溪抓住那只手拉到眼前,将袖口拉开,长长的一道,足有一掌长。
男人这次停顿得长一些,说:“前年夏。彼时你我刚从庙会回来,路上还捡到阿乐...”
闻溪回想一番,惊道:“你送我回东宫那天?”
宋子珩轻轻点头。
闻溪仔细回想一遍当日情形,她记得男人走时分明还好好的,却没想到竟会遇见这样的事。
宋子珩见她一副愁容,安慰道:“不过是留了道疤,其实并无大碍,不必担心。”
闻溪擡眸和他对视道:“是什么人?回丞相府的路可不算偏,敢在半路截你的,岂是一般贼人。”
男人又是一番思忖,才有些犹豫道:“其中一个人被我削去半片衣角,依着料子花纹,我误以为是太子手下,后来偶然发现...实则我父亲指派。”
“宋丞相?”闻溪再度乍舌,“他为何要...”
手被抓着不便,宋子珩将扇子换了另只手扇着,缓缓道:“那时他见我与你亲近,以为我忘了正事,便以此敲打我。”
“难怪那之后再见你对我好生冷淡。”男人虽是只言片语,闻溪却从中听出许多纠葛,她心中有些忿忿不平,又隐隐听说了一些宋丞相的事情,轻轻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说:“那宋丞相如今....”
扇风的手停了下来,宋子珩这回的沉默得更久。
正在闻溪以为他不会说了,却听见男人开口道:“宋丞相早已隐退还乡,往后也再不会回京。”
他说得模糊,闻溪也不往深处想,也无权去评判,只是将目光落到男人手背,和从前不大相同的是,往昔的宋大人官位虽低,好歹是出身名门的富贵公子,如今的相国大人许是常常在外,肌肤早不似原先的细腻,想来是近日在外曝晒缘故,有些粗糙的发黑。
闻溪擡起指尖,轻轻按着手背上略微突出的青筋,用指腹轻轻揉了揉,似乎想要将那鼓起的地方抚平。过了会儿,她双手翻过那只手掌,枕在侧脸下,擡眸望着那双隐在暗处的眼睛,小声问:“你原来是叫什么名字?”
掌心阵阵发烫,宋子珩喉结上下滚了滚,垂眼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指尖轻轻抚过她还有些潋滟的双眸,声音有些哑,说:“玧。萧玧。”
闻溪偏头,在那只布满茧的手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温声哄道:“萧玧,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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