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洺澄双眉一拧,决然道:“我此生未曾一次,谋事不成!”
书生默然看了她半晌,幽幽道:“既你坚决,我就是陪你走上一趟又有什么?”转身去了船尾,杜洺澄听他语气之中大有悲悯之意,心中怅然。想她一生自认杜门二侠掌上明珠,他二人对她所求无不言听计从,她常常想为什么我有两个爹爹,却又一般如此的疼我?但那些自小而来的一切她又从不曾深想。却原来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她根本不是两个爹爹的孩儿,甚或那些疼爱也并不是因为她自己,而仿佛是出于对她真正爹爹的愧疚。那太岁门与杜门又有什么重大干系?难怪急公好义的两位爹爹至今不曾对太岁门所作所为加以遏制,或许在他们正义凛然的背后就是那些肮脏的勾当……可是,想起两位爹爹的音容,又觉得他们实在不像是那样的人。杜洺澄心中千头万绪,终于归为那浩渺烟水中一声叹息。
直至入夜,杜洺澄一直坐在船头,夜中江风猛烈,直将她一头长发扯散,纷扬在空中。那书生不知何时悄然伴坐于她身畔,许久,忽而慨然道:“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说完转头看看她,“姑娘,往事不可追。”
杜洺澄不由得凄然一笑,道:“昔时因,今日意。”
书生见劝她不得,又转而道:“不知姑娘怎么知道我在那薛新手中之事。”
杜洺澄听了,转头向他勉强笑道:“你我见过两次你都不知道吗?”
“咦,果然我觉得姑娘,我与姑娘,嘿,嘿嘿……”那书生忽然大为窘迫,赧然背转了脸,只一个劲打哈哈。
杜洺澄见他如此,心中不由得一动,恍然间仿似回到杜府之中,与几位师兄玩笑斗闹之时,只不知那种时光今后尚能复现否。
书生偷眼望见她神色又复落寞,又是着急,又是歉仄,一时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支吾了半天道:“江上风大,你回舱中休息休息吧。”话音刚落,肩头一沉,杜洺澄已经昏倒在他身侧。书生大急,连忙唤来渔家女孩,两人一起把杜洺澄送入了船舱。
19、不瞬之舟何以渡苍江(1)
那书生指路,渔家女驾船,不一日间就已到了原来花笼大会停船之处。杜洺澄一直未醒,那书生怕再遇见薛新,只好将船停在一处蒿草丛生的河湾中,采食些鱼虾菱藕掩藏行迹。
杜洺澄昏迷几日间,书生与少女轮番照顾,使得杜洺澄虽然昏顿却脸色红润。
连日来天气晴好,若非避过日头,连捕鱼都觉得暴晒难禁。书生怕杜洺澄给晒坏了,将船系在一处树荫之下,水声蝉鸣,悠悠船中,大家都有点昏昏然。
正在这时,河中驶来一艘大船,船边的船工,冲他们大声呼喊。舱内几人收到惊扰,少女好奇向外探看。细细听去,是那大船上的人向他们探问有没有新鲜的河鱼,要向他们买些。应是几里之内的渔民都被驱散了,他们又想尝鲜,好容易碰见这么一艘渔船。然而他们不知道这几个人也并不是渔民,船上并没有多余能卖的鲜鱼。但少女是个精明的,也并不说船中没有,只示意他们,会为他们现捕现杀。果然与船上的人一拍即合。
“你且卖力些,我们公子不会亏了价钱。”吩咐的船工神色和善,少女点点头,翻身就跃入河中,少女身形细小,溅起碎浪点点,阳光之下直如灿金,大船上的人们好奇起来,纷纷聚拢来观看,但见灰影翻卷,分不清是人是鱼,但见少女一时在此处露头换气,不一时又到了远远的别处。众人见她水性精熟,不禁连连喝彩,大河之上波光无边,闪动如鳞,少女起起伏伏,仿佛这大河的搏动,让人觉得不经意间它就会翻身而起,化鱼而去。不知不觉过了一顿饭功夫。少女这才彻底浮上水面,手中擎着一只小篓,她小心翼翼,浑不似方才的纵横潇洒,大船上的人们也迫不及待,早将一根绳钩放了下去,待少女游到近前,细细将鱼篓挂在了钩上。
船上的人早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个小小的鱼篓之上,对这河鲜百般猜想。待这鱼篓一被拉上来立刻把它围在当中,篓子一开,无数个头挤挤挨挨把篓子顶上一抹天光遮得严严实实,篓子之中只看见一片墨黑,冲口而出的质疑逐渐弥散开来,进而嗡嗡成片,便在此时,倏忽之间的灵光一现令这嗡嗡的质疑声又逐渐熄灭了。为首的船工伸手赶开了身边围着的人群,将这篓子照光看去,篓底黑乎乎卧着几尾鱼,正午阳光照耀之下,那黑鱼也看不清轮廓,好像射入篓中的光也尽数被吸了去,只在背上反出几枚光点。正看不出所以然时,那少女在下呼喊道:“那鱼须得快快入锅才行,不然失了风味了。”提篓船工半信半疑,这时,不知谁将厨子叫了出来,那厨师倒是本地人,只向篓内看了一眼,便劈手夺下了鱼篓,一边还说道:“耽误不得,这是糟践好东西啊。”转身就进了舱门,余下几名船工不明所以,为首的想起来捕鱼的少女还在船下等着,便从腰间解下一吊钱,挂在绳钩上,依旧顺到船下给那少女。
少女解了那一吊钱皱了皱眉,向上看了看,仿似颇为气愤,一对腮帮子都鼓得老高,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将那绳钩狠狠一丢,登时“砰”地一声撞在了船帮上。她将一吊钱收好,翻身向自己的小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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