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美人讲究月下看,朦胧而疏离,又以娇羞为美,因为看得见而得不着,会激起征服之心。
但眼前的少女既不娇羞也不疏离,倒都出了各人的意料之外。
待她在台上站定,自己伸手揭下了头上的轻纱。
众人的意外便又更多了一层,那少女精巧的脸蛋上,笑意明媚,完全不是月下美人的风格,她是一轮太阳,光芒夺目耀眼,在座的每个人都心神激荡,暗暗赞叹,怎么有这么美的人。
杜洺澄见过的女孩中,数碧空最为顶尖,但论精致也及不上她,这个姑娘浑身上下犹如瓷雕,每一分每一毫都透着“恰好”两个字。
更难得这样的女子更兼巧笑灵心,连杜洺澄心中也浮现出“夫复何求”这样的话,更不用说那些真正的男子了。
而意外的是,看去早就摩拳擦掌的一群男人,此时却沉默下来,每个人都仿佛陷入了沉思,或托着脸颊,或捋着胡须,或摩挲下巴。谁竟也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叫价的。
这算是他们最后的让自己的面子与欲望宣战,当然他们也并非真的需要一场胜利,不过是在与其他的金主博弈罢了。
沉默令台上的花魁脸色变冷了一点。因为她非常清楚,他们终究会叫价,此时不叫不过是觉得她不够体面,不值得他们为之丢掉面子。
杜洺澄感受到这个场面的诡异,也和一样少女觉得愤怒。
金主们矜持了一阵,有人第一次叫价:“二十金。”他大概是感到其他人困惑的目光,便解释道,“本来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据我所知姑娘早就已经破瓜,那么也就不值千金之数。二十金若在寻常,抵得上一家普通妓馆了。”
杜洺澄听得目瞪口呆,不意这些金主要面子便道貌岸然,不要面子便连什么都不顾了。
果然那花魁本来在笑,此时便嘴角怪异,大概皮上在笑,心里是着实哭笑不得。
那教养嬷嬷却走上前来,冷笑一声道:“本来这话我不当说,但这位实在是欺侮我们太狠了,大概是第一次来吧,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既然不知道‘仙姿如觅’四个字的分量和行情,还是别贸然出价的好。”
杜洺澄看着台上的姑娘,越发觉得场面诡异,此时已经无法分辨谁对谁错,只能说整件事从头就是错的。而自己何尝不是也在做这样的“错事”?
41、不瞬之舟,何以渡沧江(23)
“这位教养嬷嬷面生得很,大概是新来的吧?”那位金主倒并不生气,“我倒也不怪你,你只需回头查查这些年在你们‘仙姿如觅’花钱最多的是谁就知道了。”他说着语气一变,接着道,“这位姑娘大概人缘很好,连受了委屈立时都有教养嬷嬷为你出头,可惜逞一时意气有时候会害了你一辈子。这个道理我不得不教你。”说完他挥了挥手。
唱宝的高声唱道:“‘仙姿如觅’今年的花魁无人出价,请下场——”
再没有人说话,台上的两个人好像也吃惊不小,教养嬷嬷还想上前说什么,甚至可以看出她几乎要向着那人下跪了,但被花魁拦住了。最后两人相互拉着手,走下了台去,仍有金主故作不经意地偷瞄他们的背影,但没有人注意到那姑娘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杜洺澄曾以为花笼大会贩卖弱者的尊严便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了,但没想到即便将自己的尊严放在人前兜售,却也不一定能成功,一切全看握有金钱和权势的人的心情,或说你能剥落自己的尊严到什么程度,能否引得他们欢欣。
杜洺澄缓缓站了起来,本来想看看热闹、散散心,现在看来,她错了,无论如何,在她看来花笼大会一切不过在将人间最残忍、最丑陋的翻出来,看下去只能让她越来越失望。
失望之后是绝望,而再之后呢?只能逃离吗?杜洺澄向侍者示意,自己要走了。
侍者礼数周到,引着她再去她自己的房间。
逃离是轻松的,最简单的方法,但却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杜洺澄曾设想成为最强者,掌握制定规则的权势,那么便可以改变着一切。但改变规则却又如何改变人性的肮脏,什么样的规则才能让他们不再以摧残他人的尊严为乐?杜洺澄想不清楚。她还太年轻了啊,行走江湖也只有这么短短的月余时间。但是又有谁能解答她的问题呢?
杜洺澄这样想着,烦闷地在屋中踱步,此时屋外有脚步声响起,是几人前后而行,已经放得很轻,但杜洺澄本就在屋内静思,所以听到了。
她故作恰好,打开了房门,却看见是侍者引着方才落拍的“仙姿如觅”的花魁姑娘和教养嬷嬷,此时两人穿着斗篷,宽大的兜帽下只能看见小巧的下巴。但只是下巴也能看出两人郁郁不乐。
“两位便要下船了吗?”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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