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初融,波光潋滟,但钱应此时却感到有道道寒光自那水底攒射出来,令人避之不及。
勉强避过了她刁钻的眼光,却发现她嘴角大概正绽开一个冷笑,即便是在布巾之后,仍能令人感到一阵寒意。
钱应无法逼视于她,挥挥手让手下的人将杜洺澄送回到毕宸身边。
贺惊人转头将在场的喽啰们个个扫视了一遍,人们在她注视之下无不胆寒,俱都低下了头。她威风已毕,转身扶住了儿子,朝远处几个看热闹的胆大力工招了招手,待他们上前之后,丢给他们几个银钱,令他们擡着杜洺澄,便从钱应眼前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
71、虽千万人吾亦往(1)
钱应纵使心有不服,也实在不敢拂了贺惊人的面子,只好侧身让几人走了过去。
贺惊人经过钱应身边,轻声道:“钱公子,来日见时,盼你自重。”
钱应听在耳中不免眉头一皱。
贺惊人“咯咯”一笑,早去得远了。
钱应一口气咽不下,闷头走到马前,挥鞭将众小厮、武师们抽了一遍,这才翻身上马,当前策马去了,随从们只得小跑着跟在后面,只一会儿功夫便都去得远了。
贺惊人护着毕宸、杜洺澄来到码头之外,让力工们将杜洺澄擡上了雇好的马车,便将他们打发走了。母子二人坐上马车,便向家行去。
车夫初时受雇于这美人儿心中很是犯了一阵嘀咕,这人与日常见的如此不同,连员外家的小姐也没有她身形苗条,恐怕是公主娘娘,却不知为何在此抛头露面,许是微服出宫来找驸马的吧?就这这想儿免不了心中上演了一出大戏。后来见到她扶了个小白脸出来,心中的猜想便印证了大半,这驸马爷与人好狠斗勇弄得血流满身,还得公主出马美救英雄,嘿嘿。就是不知这躺下的小妞是个什么来历,许是那公主娘娘的小姑子吧。
他还在心里胡思乱想,忽听身后车厢中那女子压低声音道:“你这是过家门而不入,打算不让我们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吧?”
车夫一听,这是公主娘娘开始教训驸马爷了,驸马爷当真不是谁都能当的,要是我家婆娘这么质问于我,我非让她尝尝扁担疙瘩。
毕宸嗫嚅一阵,含混道:“也不是,此番师妹身上不好,我须得加紧把她送回江城,给两位师父想想办法。”
贺惊人把眼一瞪道:“你这傻子,都到了家门口了,还不知道知会一声,他妈的,要是你早告诉老娘,至于受这么大委屈吗!他奶奶的钱应就不是个东西,再遇上他,非把他脑袋给拧下来!”
毕宸脸都皱了起来,瘪嘴道:“妈,你就别说话了,这事儿你都给解了,我这就跟你回去不成了吗?”
贺惊人被毕宸抢了个白,倒也并不生气,看着儿子的眼神瞬间温柔下来,伸手摸了摸他颈上伤口,心疼道:“你这傻孩子,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啊?”问了之后,不免心头火起,便又要破口大骂。
毕宸连忙按住了她手,苦着脸道:“疼,疼着哪,妈!”
贺惊人哪能受得了这个,立时拍拍宝贝儿子的脸蛋道:“哦,乖乖不哭啊。妈这就给你上药。”说着自背囊中掏出一小瓶药膏,另一条洁净手绢,将药膏倒在手绢上,为毕宸涂药。
药膏刺激伤口,令毕宸止不住从牙缝中倒抽凉气。
贺惊人更加心疼,便又要骂人,毕宸咧着嘴道:“妈,你别骂了,你出来的事儿,爹爹他知道吗?”
贺惊人本来还是一副凛然的神气,此时听了毕宸提起他爹爹,立时眼神乱瞟,嘴上支支吾吾。
毕宸惊道:“我爹爹都不知道你居然私自出来,那咱们还能进得去家门吗?”
贺惊人眼珠转了几转,迟疑道:“我倒没想那么多。”
毕宸抓住母亲肩头道:“妈,你这次做的可有点过分,我是万万没想到你能瞒着爹爹出门。”
贺惊人脸上慢慢染上惊恐的神色,显是越想越害怕,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浮:“你这小崽子,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这样么?到时候你爹爹怪罪下来,你得帮我。”
毕宸一听,立时便要收回搭在母亲肩头的手,却反被贺惊人一把擒住,道:“你可别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毕宸心有不甘,奈何母亲威压,也只好唯唯诺诺点头答应了。
两人在车中越想毕父越是焦虑,毕宸便将连日来的经历说与母亲听,以便缓解即将见到父亲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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