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听了这话,双眼一闭,两只手缓缓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口中“赫赫”喘气,却不发一言。
毕宸害怕四师兄也像两位师兄一样陷入太岁门精心布置的陷阱,插口道:“四师兄,你别听他说,待我们通力合作救出大师兄来,再冲出重围,他们哪是咱们的敌手?”
谁知他这话一出口,李方却将双手抱得更紧。
那人见了竟笑出声来:“李参将是想起了令先兄了吧?”他说着转向了毕宸,后者早已对他咬牙切齿,他却混不在意,接着道,“所以说毕公子不明就里胡乱说话,难免戳中人家的痛点,倒不如先听我讲故事的好。”
那人又伸手抚了抚被苏起打肿的脸颊,慢慢地道:“李参将为人悍勇,唯一一次身入无间地狱,乃是为了什么?”那人冲着李方眨眨眼,但李方此刻如陷入深切痛苦中,七尺精壮汉子浑身打颤,双腿也渐渐软了下去。
98、虽千万人吾亦往(28)
他自是知道这人指的是什么,他的确悍勇,唯一一次舍却了丈夫之节乃是为了最难以启齿的——一点地位。那时他初入军中,兄长却早就在军中多年,父亲、同袍对他有口皆碑,对他的指令也向来言听计从,反是他初出茅庐,毫无威信,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嘲笑。当时他想父亲也就罢了,兄长又比自己强在哪里,因何诸人皆信他多些,却与我疏远,反正大家都没上过战场,谁又比谁更有资历了?
直到那回番邦来犯,父亲亲率手下虎狼之师前去镇压,命兄长为前锋营统帅,却要留他断后,他心中不服,再三请求同去前线,父亲一再不准,直到他口出威胁,父亲这才准他同去。他心中颇不服气,便在将营之中也紧紧盯着兄长,一意与他争个高低。然而却觉得那些人更加看不起他,对他呼来喝去,全无长官威风。
长风岭一役,父亲派给兄长阻击敌人的命令时,他当面请令,被父亲当着诸多将领的面呵斥之后,他憋着一口气,暗中跟着兄长来到了长风岭。当兄长高声宣读密令,告知大家此战乃为一场恶战,此队乃为敢死之队时,军中无人退缩,李方却暗自不信,待兄长布好指令,挥斥冲锋之时,他赶到了兄长身侧,兄长惊诧莫名,立时将他推到一边,他的脸在火绒中明灭不定,他叫他速速回去,所执理由不过是“阵前敢死,去长留次”。然而他却不知,这场战役早被人出卖,去时必死无疑。李方是知道这个结局的,却亲手将兄长推向这个死局。或说当他与兄长同站在这局之前,他没有拉他一把,便就是罪魁祸首了。这之后他因被朝中势力赏识,另起炉灶官居要职。父亲睁一眼闭一眼解甲归田。人人都说他比兄长要强,如今继承了李氏衣钵,成为朝廷柱石,然而他自己知道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如何在无间地狱中遗失了自己的灵魂。
那人见李方颓然蜷成一团,伸手扯了扯衣襟,出了脸上肿胀,几乎恢复了方才的风度,他不疾不徐地道:“李参将踩着兄长的骨骸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觉得扬眉吐气吗?”他盯住李方,不依不饶,“现在无人再拿你和兄长比较了,你头上这块大石,终于是拿掉了,可是顺心遂意了吗?”
李方一直沉默不语,忽然虎吼了一声,他整个人便在这声吼叫声中站直了身体,那一时就像是一只修罗恶鬼,满面狰狞,他眉头虬结,恶狠狠地道:“你这人揭人私隐也不挑对象,我几位师兄不与你计较,你便以为人人都害怕被你拿住短处?须知一个人要是已经将灵魂出卖给了恶鬼,便再也不会以人间道理约束自己了。”李方内力深厚,此时已经动了杀念,内力充盈双袖,毕宸见识过李方的内功,知道被他这双掌击中自己都绝无生还之理,更别说这人方才连苏起随手一掌都挣脱不过。
这人显然是也不曾料到,口中说着:“即便今日你杀了我,这事也已经不是秘密。”
李方冷笑点头道:“我也并非为了保守秘密而杀你。斧光烛影之事又怎做得真?”
这人虽在故作镇定,却早暗自心慌,他向后退了半步,却因为发颤,踩到了自己的脚上。
李方一步步倒是踏得沉稳,渐渐接近了他,气势非凡,甚至令这人面色发白,毕宸见他得逞半日,早盼着他有此一刻,便希望四师兄将他立毙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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