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她依旧是个满脑空空之人，这是杜洺澄最后的想法，然后她把这点想法也忘却了。
睁眼是氤氲的烟气，有幽微的味道慰借着空虚的心灵，那味道随着感官的苏醒而逐渐强大起来，但是味道本身却只能形容为“温馨”。
周身有些僵麻，仿佛苏醒过来的精神忽然开始命令周身血液恢复流淌，它们冲击着，渐次唤醒身体的每个部位，唯有心上随着苏醒一片空虚茫然。
杜洺澄缓缓睁开眼睛，她静静盯着所居帷帐的帐顶，睡不着，却也醒不过来。
懵然之时有流淌的声音，“铮铮淙淙”絮絮不绝。不知道是因为醒过来才察觉这声音，还是因为她睁开眼才会响起这声音。
杜洺澄掀被起身，自窗前的衣架上拉下一件长袍罩在中衣之外，伸手掀开了卧室厚重的隔帘，外室明晃晃的阳光等待已久地沿着这条小缝闯了进来，却又碍于礼仪似的，只踏进一只脚，直到掀帘这人终于缓缓将半幅帘子推到挂钩之上，这才探进半个身子。杜洺澄被这过于明亮的阳光晃得遮住了眼睛，被晒得暖洋洋的，浑身舒泰，觉得莫名地幸福。
她用手虚虚遮着眼睛，被好心情驱使着向屋外走去。
屋外有一方精致的小院子，有花圃和桌凳，桌凳上坐着一个葛衫少女，她身量纤小，面黄肌瘦，不过中人之姿，脸上却带着一派自在欢欣的神采，然而双眼却是浑浊的，她专心致志地抚琴，对杜洺澄的到来全然没有一点被打扰的意思。
然而她像模像样的抚琴动作却和她弹出的疏疏落落的曲调全然不是一路。
杜洺澄尴尬地站了好半天，才试试探探地问了句：“姑娘？”
那姑娘对着她扬起脸来，手上起伏却丝毫不停，双眼一片空茫并未向她聚焦，口中应道：“抱歉，我看不见，也没听见你。”
110、虽千万人吾亦往（40）
杜洺澄自然是看得出她别有不同，却又觉得直爽可爱，便也不再对她的缺陷多有顾忌，只直言问道：“请问姑娘这是哪里？我因何到此？”她说着犹疑了一下，又接着问道，“对不住，我脑中全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咱们……认识吗？”
那姑娘手下一促，倏然收住了琴音，嘻嘻笑道：“我嘛……算是是认识你的，你认不认识我，我就不知道了。我叫阿忆。”
“阿……”杜洺澄勉力搜索自己空落落的脑海。
“阿忆，回忆的忆。”那姑娘越加展颜，“这里从来没有人陪我住过，好容易来了个女孩子。”她语声中道不尽的欢兴雀跃。
杜洺澄陪笑了一声，心中却颇为无奈，因为不太安定，只好又问了一句：“这里到底是哪啊？”
阿忆听了也将身上的琴推开，伸手抚着脸颊道：“哎呀，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她眉头紧皱，方才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全身心投入到了思考之中。
杜洺澄心里空空荡荡，又遇上这么个一问三不知的姑娘，倒真是置身事外了。
阿忆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就知道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从我住到这里起，有五六年了，只有一个人来过，不，算上你就有两个人了，但是那个人从来不住在这里，来了就走。”阿忆说到这里渐渐止住了言语，脸上重新现出迷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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