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忆摇摇头道:“还好呢。”说完神态恹恹的,脸上也全无神采。
杜洺澄本想伸手抚一抚她的肩膀,但怕她受惊,又自己缩了回来。
便在这时,阿忆浑身巨颤,单薄的身躯立时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手中的水舀“当”一声摞在地下,杜洺澄立刻伸手将她肩头揽住,阿忆连连摇头,伸手推她,无奈手上并无半分力道,又怎能将她推开。
杜洺澄所见一瞬之间阿忆便满头满脸的汗,脖颈处的衣衫早被濡湿,急道:“你怎么啦?”
阿忆连推她几下不成,忽然虚弱地闭上了眼睛,然而杜洺澄忽然感到怀中单薄身躯中似有一股什么忽然生出,不同于方才的瘦硬触感,变得坚刚,杜洺澄明白,那是筋肉蓄力的状态,阿忆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同以往的凶狠,连杜洺澄也不禁心中一凛。
她还未及松手,手腕便被阿忆擒住,瘦弱的少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令杜洺澄挣脱不了。阿忆张开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本来便称不上漂亮的脸上,此时越见狰狞。杜洺澄运力于肩臂,狠狠一震,竟也只是令阿忆脚下一顿,她甩动了阿忆,却不能甩脱她铁钳般的一双手。杜洺澄也是冷汗森森,强作镇定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阿忆喉咙中发出近乎野兽的“呜呜”声,眼中凶光毕露,瞪了她一阵,便低头狠狠咬住了杜洺澄的手腕。
首先感到的是一种夹痛,毕竟人类的牙齿并不尖锐,被咬住时,只是感到手腕在阿忆的双颌之间被夹的剧痛,甚至有了骨断筋折的错觉。
这种痛苦像是一点火星落入她枯原般荒芜的脑海,瞬间燎起了一片火光。
杜洺澄气沉丹田,霎时间筋脉骤转,一股热流在周身突窜,终于经过她肺腑直从喉咙中冲出。
阿忆瞬间混沌的精神被杜洺澄开山裂石般的一吼给震得恢复了一丝清明,脸上一僵,只觉得满口酸麻,接着整个脑子“嗡”地一响,整个人被一股力量猛地向后一推,她身量幼弱,一时间站立不住猛地坐倒在地,向后一仰昏了过去。
杜洺澄关于武学的记忆被阿忆的攻击给唤醒了,但这种因强烈刺激造成的唤醒令杜洺澄头脑如遭受巨大海潮的冲击的崖上悬石——更加摇摇欲坠了。
杜洺澄只觉得眼前景物在模糊与清晰之间倏忽变换,这种变换的频率越来越快,终于令她无法睁眼,然而闭上眼却是无尽的燎燎火光,忽明忽暗跳跃不住,杜洺澄初时还忍不住伸手去抓,然而她知道那些也不是实质的火焰,终于放下了手,当她放弃了与幻象对抗,她最后的意识也悄然离她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杜洺澄感到额头凉凉的,这些许凉意着意唤醒她一般,总是在她意识渐渐混沌时特别强烈,反反复复被刺激了几次之后,杜洺澄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中无边的暗蓝色,有点点的亮光,那些亮光与相邻的光点组成各样的形状,这叫做“星座”,杜洺澄有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浅浅的印象——那是中夜的星空,滴在额上的也是中夜的冷露。冷露是从阿忆花园里种的花心里滴下来的,还带着清冽的芬芳。阿忆是这里的主人,她方才动口咬了她。此时她的注意力才转到自己被咬伤的手腕上,她提起自己的手腕,举到眼前,然而视线中却只有一个透明的虚影,杜洺澄本来还懒懒的思绪一下子提到“紧张”的状态,她支起上身,顿时牵动了带伤的手腕,引起一阵锐痛,但这点刺激远远不及她如今视线之中的冲击来的大。
113、虽千万人吾亦往(43)
她视线中的一切都变得虚如幻影,只有那一开始的浩瀚星空变成了一切的固定背景,仿佛只有它是实质的,其他看来皆如虚幻一般,但杜洺澄自然知道这不会是真的,星空只能在头顶,在她脚踩的大地之上,而不该是衬在视野之中,因而无所不至。
杜洺澄茫然四顾之间,信步乱走,不提防伸脚踢中了阿忆。
阿忆自己也不知道昏了多久,但杜洺澄这一脚令她骤然醒了过来,她探听周围,听到杜洺澄走动的声音,周身冷露相侵,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勉力支撑自己坐了起来,颤声问道:“你怎么了?我……我怎么了?”
杜洺澄并没理她,只摸索着,向那火光稀微的地方摸索而去。
阿忆听见杜洺澄脚步并未迟疑,竟然依旧远离她而去,心中一片冰凉,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站了起来向杜洺澄追去,口中连连呼喊:“你别去你别去……”
杜洺澄步履踉跄,跌跌撞撞地直向那火光处走,她知道一定是越来越近了,因为光越来越强,但是耳边却始终有一个声音薄如幽泉,执着地呼唤着“你别去”,那凄迷的语调渐渐冷却了她心头的灼热,随着这股灼热之意的退却,她眼中的幻象也渐渐淡了,光影再度模糊,又渐渐清晰起来,终于准确地组成了眼前的实在景物。幽夜之中是无边的荒原,半人高的野草随着夜风在起起伏伏,在这片风波莫测的草海深处,有一点灯光闪闪烁烁,杜洺澄伸出双手扶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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